只是,这位八爷明显是无心所为,而受惑之人,却是自家如扑火飞蛾般扑上前“赴死”的,若有什么因果,也是自招!
八爷轻轻摩挲着齐凛的玉白后项,揉得齐凛象只被捋毛给捋舒服的猫一般半眯着眼,只差没发出几声惬意的咕噜之声!八爷边揉猫似的揉弄自家的弟弟,还不忘示意红落翎饮茶,他自己,却一舒掌间,如素兰展瓣在空气中带出奇妙韵律,掌中青玉盏现影,盏内酒色轻浅,荡起淡淡梨花香气,令人不饮自馨!
“可是九州夜宴出了别的岔子,以至红家主亲至我这桃花坞,还捎上了这个欠我十坛‘玉冰烧’的,谢爷,对吗?!”
朱唇浅浅,为酒水所润泽,花香酒气中,八爷低眉浅笑,但唇齿间吐出的言词却利若锋刃刀刀见血,在这春光正好中荡开不散的血腥之气让人心底生寒:
“说吧,谁又不开眼,好好的宴席不吃,却去动了‘子规墓’!”
第三十一章
“子规墓”,乃是天下之人对身首五分而葬之人的葬地的称谓!子规泣血,乃是大不祥,若稍有智之人,都不会去轻惹这种葬地!可这种葬地中,却又往往陪葬大量珍宝,心志不坚的人往往无力相抗,贪婪之心一起,便是万劫不复!
“见过蠢的,可没见这么蠢的!望帝之葬式乃为帝王身死又受万人辱尸后,不得已以奇宝珍异布下的化戾之阵。然,因死者为君王,故身蕴气运龙气,一灵晦暗之后,所蓄之怨非经千万年岁不得净也。
贪婪之辈往往窥觊其重宝,全不顾戾气一出万里枯骨的后果,妄动地宫惹下杀劫。红家主,说吧,是谁闹的妖蛾子!”
八爷轻饮一口“梨花落”雪梨花落时的浅香萦绕鼻中,充盈口内,语声凉淡如雪,冰冷而轻柔:
“别说你红家没掺合,琴川之地乃你红家所辖,若无你红家人,只怕旁人连那墓处何地,也无人可知!”
红落翎忙忙的低头拿起茶杯就灌,却不想那是方才沏的龙井春芽,用的水虽不是才开的滚水,却也是开后放凉至九成热的水。纵是九成热水所沏的茶,猛饮也是烫的,可这位红二爷,竟生生将其含住,吞了下去,只是为不失礼于八爷罢了!
谢流芳不得痕迹的将自家更隐蔽的“塞”到角落中,他虽非大材,却不是不知机者。八爷近年早不太出门,诸事尽付齐家小爷齐凛处置,而这齐小爷齐凛却素传其人“道学”,若不以情谊相胁,只怕,齐氐无一人出手。
八爷向来护内又不理俗言,要求他出手,谢流芳与自家族弟(长沙九门的九爷)谢解语想破头也仅想出这么个烂招来。所以,红二爷,对不住了,你自家挣命吧!将你领进此门,已是我姓谢的仁至义尽!
好烫,好疼!红落翎不动声色饮下那口茶,虽是茶香满口,却也烫得他双眸微眯汪起满眼的水雾。强自忍住,顺目低眉若无其事的恭声回话:
“红家久居琴川,若说不知,那实是红落翎涎颜寡耻了!只是,此次轻探‘子规墓’乃我门下弟子陈皮与几位湘西赶尸匠为,实不与我红氐全族有关。而今,那下墓之人,除陈皮侥幸逃生,无一不亡。红家更因此诡事频发,日日有族人被剥皮制灯悬于我宗祠之上。
八爷,金陵玄武印之事,谢家主亲往长沙时,我便出自师徒之义亲担其责,并严惩过他,此次事发,我也会将其逐出门墙。但在这之前,还请八爷施以援手!”
陈皮乃红落翎自其幼时便收入门墙亲自教导,名是师徒,但若说父子也是不差什么,只陈皮性戾,而红落翎自家比他也大不得许多,难免教不得法,本领是不差的,但德行心性上就失之下层,养成个眼中只瞟着财物,全不顾天理人心家国的性子。
红落翎因谢流芳亲至告之玄武印之事,也曾惩戒过陈皮,然,性已生成徒叹奈何。此次琴川事大,红落翎是再保他不得,也唯逐出门墙方可保其一命!
没有那温良浅笑女子,陈皮与红落翎的师徒之缘也终不至纠缠太深难解,也就免去红落翎日后的劫难,毕竟师徒如父子,陈皮之恶行,在与红落翎还保有师徒名份时,红落翎也当为其担责!
八爷浅饮低笑,他在红落翎身上看见了断开的恶缘,这一世,红落翎将不会再历“妻亡友叛”的命运,虽不能一生平顺,但一个善终及儿女绕膝,却是不难!
齐凛也在不经意间看见了那断开的恶缘,散去的业力。轻轻抿唇一笑,他也想起自家改变的命数,不禁眉眼弯弯,心情甚好!
八爷就手将自家青玉盏放在齐凛唇边喂了他一口,看着渐已长成,被自己娇宠的少年,心中多年郁气似有所消散,不禁柔下眼眉与心肠,凤目轻扬,语若柔风丝雨抚春山,带来欢悦的润泽,轻潜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