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心疼李沉钩也不敢吐半个“不”字,相比李氐一族老小的性命,这坛酒,太薄!要知,八爷不是常人寻得到的,更不是轻易请得动的,多少重财异宝求他见赐一面都难,千里相救却只取一坛酒,他李家,这份人情,是欠得大发了!
只是,祖宗,您也太狠了!除了分给您那小弟尝了一口,那坛酒,您是一口也没给我留呀!啊啊啊~!我知道,家里熊孩子闯祸招您烦!但,那酒,是老爹亲酿的,我连偷一口的胆儿也没有,好歹今天您开了封,可我,就闻了个味儿,连半口也没沾着,我亏呀!
“李猴儿,你的心也够大的,命都吊在头发丝儿上了,还在有心馋酒喝。你呀,活该一辈子守着这秦都,一辈子困在这儿,等你的族人!你呀,就象这庭中的百年梨花树,年年花开似雪,等来的,却是梨花落尽人未归呀!”
八爷的声音很好听,清冷而润泽,却总是能听到碎冰互撞的清越与寒澈,说出的话也句句真实,却又那么让人心伤心寒。李沉钩知八爷素性如此,从不屑妄语轻言。但,有时,真话也会比冰冷的利刃更伤人,刀刀入心,痛极冷极!
可是这冷锋入心之刀,却是八爷对李沉钩的警示,那个中隐晦李沉钩对上八爷就打结的脑子,居然听明白,而且听懂了:李家外出的长辈有事,若不速救,就得等着棺材进门了!
咣当!李沉钩一跃而起,连着带翻了矮机,这刀斧加身也不皱眉的汉子,却一下扑倒在八爷的面前,急声乞求:
“我的小祖宗,我老子好歹每年都给你带梨花蜜和梨花白,你就帮个手,救命吧!”
“爷说了,不救吗?”八爷那玉白似新剥笋尖似的手指拈着李沉钩的耳朵,一拧,浅笑温柔,看着李沉钩那疼得龇牙咧嘴却又止不住笑开的脸,唇角轻勾,语声轻柔却又冷冽:
“爷只一个人,分身乏术,你若要救你家的老爷子,这里之事少不得拖拖再办。反正爷到了,死,是不会再死的,吓死的,可不算!你自己挑,先救哪头吧!”
“先救我爹他们,”李沉钩此时心已定,方显出李氐家主的沉稳与干练来,沉声道:
“八爷远来,原也不是冲他们,何况他们敢犯始皇陵,自要承担其后果。若活,是他们命不该绝,若死,也是因果如此,与旁人无涉!……八爷,我的小祖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然后,然后就是李沉钩的抱头鼠蹿,凡是这屋里能砸人的全飞向了李沉钩,八爷阴阴冷笑之声在他身后响起,阴冷得象要把李沉钩给拖出去活埋似的,语声中都能听到冰雹落下的声音,如此的冷冽浸寒入骨入心:
“爷才到,一顿饭还没下肚,就想指使爷!李猴儿,你胆儿肥啊!”
次日出门,李沉钩用件大风篷把自己连头带脑的整个人包裹住,他不是要装神秘,实在是,无脸见人呀!别以八爷会如昨夜般招呼几下,就轻松放他过关,今早出门前那顿才是“正菜”。所以李沉钩这才会——无脸见人呀!
李沉钩的老子李自横乃是个铸造师,极喜机关之术及铸造术,下斗除去巡守九州之地,也只剩于地下寻古往今来机关铸造术。可这一次,他听得泰山之巅有一地穴,乃战国一代机关大师玄机的埋骨之所,便领着几位堂弟下了斗,谁知地底……!
“我说老大,你觉得,它熬的玩意儿,能吃吗?”李玄松捅了李自横的腰际一下,示意长兄顺他目光看过去。
角落里人大只红眼兔子,正一本正经的用着柄大木勺在搅动着巨瓮中炖的东西。那瓮中汤水沸腾,炖的却是木根草果一类的,闻着很香,可是,这像人似的兔子炖的汤,人能吃么?若不吃,他们却已困在地穴七八日,食水早尽,真的会饿死呀!
第二十章
李自横没料到,自家与这齐家人还真是有缘,下斗失手被摔下山穴之中,却会遇到齐家五爷昔年收的小侍——兔宝宝!这兔宝宝与八爷身边的小满一样,皆是齐氐族中精怪,以它的本事,打个洞救人出去很容易,可是这二位,是被拴在地穴的那根三人合抱的巨柱上的!
玩火者,终自焚,而喜弄机关者,又何尝不是如此?李自横祖上乃秦王室的御用铸造师,精机簧之术,而李家世代亦精于此,故,老兄弟几人才会来诸帝王封禅之地,找寻那机关大师玄机的埋骨之地。
却不想擅泳者易溺,老兄弟几人全为机关所困,四个关在铁笼被悬在了半空,三个被坑在了翻板之下,坐井观天。最倒霉是李自横与李玄松,被锁在巨柱动弹不得!
兔宝宝炖的汤有补气养神之效,却始终只是补汤顶不得饿,这帮子半老头子,年龄最小者都已至不惑之年,要他们汤水渡日吊口气,这堆子打铁出身的,大概宁可一头撞死!好在兔宝宝已传讯八爷,否则,憋也把他们给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