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谢流芳眨巴着双眼,眼中全是狐疑,这八爷素来万事不沾身的性子,救人,更是少之又少。这次,是怎么了?
“你是想我揍你,是吧!”
八爷放下茶盏的动作略重,邪魅凤目中寒光透凉,纵是身掌大权之人的威势亦不及此刻的他,声若流泉飞珠又带几许风拂竹海的自在与无束,让闻者心中如逢清风拂开烦闷,只留清宁倾听其语:
“齐氐嫡传,七子九婿十三闺阁女,尽数为这天下苍生舍命,爷我也从没奢望能得一好死。救天下与救一人不同,救一人,不过一声谢几许财,而天下,却是无数华夏之民安身立命的家,所以爷少有救人,多行天下事。
这吴氐子乃我五哥授艺却不曾记名的弟子,我纵无良,亦不会视其饿死不理。谢流芳,谢爷,您敢如此胡猜于我,该不是,忘了你自家的麻烦,是吧?嗯!”
八爷话语尾音上挑,平白让人觉出几分挑逗之意,听得谢流芳及他怀中的齐凛尽皆身躯轻颤,满颊红热潮升,羞意满腮。
谢流芳这下是真有些窘迫,他确是受八爷所惑,但也仅是以欣赏一件只可远观不得亵玩的世之珍品的心思,尽管如此,还是觉得,丢脸,没法见人呀!
八爷才不想理他,若非这人非把自己给拦到这热闹的秦准河上,自家想走也不过是一迈步的事,全不似此刻,因得人多,恐惊世骇俗,只能憋屈在这舟中闷坐。
好不易,终等来有人收尸录案后,八爷方才抱了已睡得打起小呼的齐凛上岸,小媳妇儿似的谢流芳跟在身后。谢流芳本意是讨好八爷,顺便问问玄武印并自家无端惹上的祸事,却不想却因浮尸一事惹得八爷拉下脸,这下他又怎敢再问?
八爷这一趟门出得,是一肚子的不痛快,可让他更不痛快的是,还没进门就对上梁昭那张苦脸,活似死了老婆儿子似的。
不过也快算是了,梁昭怀中抱着的小小孩童面色铁青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眼见是真不行了,若非顾忌八爷那出名难弄的洁癖,都要冲上来抱大腿,求救命了!
“你还真是废材!”
八爷的毒舌是与他那身神鬼莫测的本事一般出名,纵使此君容貌昳丽可压得月华无光,那舌头却可说死诸葛亮骂死司马懿,对人更是丝毫不留情面。对梁昭,纵此君是善者传家,亦曾携财来见,却也不会有半分的宽待,故此,骂起人来亦是剜心剔骨:
“我早已明白指明你要查的方向,要查的人,你居然还能弄得这孩子中招,梁昭,你脑子被驴啃了是吧?!你以为你真真是万人迷么?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你想要人帮你养孩子,就会有个合适的石女等你迎娶? 真是,不知所谓!”
八爷口中斥骂,手上却不停,他单手抱着齐凛让他伏在自己肩头沉睡,空出的手轻舒自小儿额上拂过,竟自孩子额头中生生挟出张纸人。那纸人在八爷手指间挣动,拼命要扑回小儿身上,却在八爷指尖用力之下化为粉屑。
八爷反手间平空一道水流为他净手,而后一张雪白丝绢扭捏飞来,人性化的在空中害羞扭动后,为他细细拭净水渍,而后又飞走。在众人眼花目眩中,八爷甩手而去。只留下惊得目瞪口呆的梁家之人,看着梁昭怀中小儿脸色渐复红润。
第八章
纸人之术始乃传自湘西,为人所知却是因白莲教,白莲教众多数是无知妇人,以纸人邪术施于后院小儿,以求在男子心中占一室之地,得夫婿之独爱。后因案发多起被人发觉,而报之官府,由官府下令清剿,才令得此邪术修行者隐遁。
梁昭遍查府内,却偏忘记查他的继室,那个“石女”夫人!此刻被八爷如此斥骂亦算活该,好在他还记得让人赶快去拿人、查证。果不其然在卫氐的房中搜出香案神牌,及一众施法之物,而卫氐,早已远遁无所踪迹。
八爷才不理这梁府上下的死鱼眼,自家脑子笨还怨他没明白指出人来么?明白指人?八爷又不是他家奴才,收那些许之财,亦代他梁家行功德而散了出去,明指其府后院之人,一不小心会惹一身腥不说,还与个女子结下因果,八爷自问,他没兴趣掺合!
虽是没兴趣掺合杂事,但八爷却对思归园有兴趣,他新收的弟弟已有十一岁,这个年纪再习传他的本事就有些晚了,只能用非常之法。这思归园虽是个挑动怨气的法阵,但,稍加改动却正可为齐凛洗髓易经,只是,要配合另一样东西——龙珠!!
所谓“龙珠”并非那吞云吐雾的神龙内丹,而是地脉结穴后地气凝结之处的灵石,凡仙门道宗之人对此物皆是视之为至宝。然,既是至宝,当是奇物,“龙珠”为地气所凝化,乃天地赐于所结穴之处众生的庇护与恩赏,若有人占为己物,所结因果之大,乃是凡人无法想象。故,此物纵是珍贵,有德有识之辈也不敢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