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修士,藏色自知灵脉对仙门世家的重要,蓝禅语一举掘尽江/氏之基,虽非是仅为她故,藏色亦足领情。
自离云深不知处后,又绝师门之靠,历得风雨,方知当日师尊训导,业师所授,青衡君责罚,桩桩件件皆是为她好。
无奈虽已领得内中善意,却已步落黄泉。藏色之恨深方化为怨煞,化为鬼物后原以为再无来生善途,未料终得救赎,还蒙青衡君为世惩恶解她怨深。
如此,她可放下,安然轮回。
藏色也算得幸,在未生恶业时心结得解,自可轮回再世。
只可叹那些为阴煞邪祟所噬凡人,不仅丢了性命,且其灵识也为邪祟同化而为恶,沾染恶业之后,再要轮回便难了。
聂嘲风等三人在封印莲池上帮不得许多,涕灵渡化却是还可助力,三人合力共诵《渡亡经》渡灵,清华金光漫溢开去,那些神色呆滞只凭怨力行事的走尸阴祟,在暖黄华光中涕尽身上墨黑似雾怨力,重现微白透明灵体,随着道冰蓝光门的开启而遁入无踪。
——那冰蓝光门,便是冥土之界,入者轮回。
蓝禅语指尖一点金红血滴化为金光法纹没入池中不见后,封印已然正式完成,此刻他满头乌发已然有半数成霜,衬着冰冷玉颜依旧宛若神祇垂悯众生,有着几许疏离,又有几许悲悯,让人不觉祗仰未敢相近。
蓝禅语并未领着聂嘲风等三个去江/氏祠堂见江、虞两家家主,不用去大家亦知其两家会诡言狡饰此次之事。
左右凭几人身份,懒听两家家主的废话也没什么了不起,就是明昭昭告之天下“看不上”两家,也无人敢置喙。
何况今次之事,傻子都知道江/氏谋了蓝家家主寿数为自家填坑,就是再蠢,也是不敢言蓝禅语他们半个不是,因此事毕,不辞而去亦无人敢挑礼。
藏色之亡的缘故,在蓝启仁与温若寒二人赶来与蓝禅语他们汇合后,便也知了个清楚。
原来,眉山虞氏嫡女紫鸢在云深不知处求学前便看上了江枫眠,而江枫眠却于她无意,偏同藏色厮混一处似有情意。
虞紫鸢乃家中嫡女,头上两个姐姐皆是庶出,被她收拾得颤颤巍巍犹似惧寒鹌鹑,以至于养成她的脾气暴躁跋扈张扬,为人处事皆以己为念,从不顾他人颜面心境而行。
虞紫鸢喜欢江枫眠,便要让江枫眠心中眼中身畔唯她一人,所以,在知江枫眠夜猎业考途中回返莲花坞,她便央求父母双亲同往云梦,提亲。
未料,到时方知,江枫眠之所以回返莲花坞,却是夜猎途中遇上藏色要将她领回家里,以求江老家主成全其与藏色的亲事。
虞紫鸢早将江枫眠视为己物,何容藏色与之相争?在云深不知处有蓝氏压着不敢妄动,在云梦虞紫鸢却无所顾忌。
于是,先设计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江枫眠救起“失足”落水的自己,让江枫眠不得不负起责任娶了她。而后,故意将藏色引至人迹罕至的九重莲池之处,假说藏色乃欲杀她,却阴差阳错自戕其身,并冠以“婢子”之名,逼着江家选择瞒下此事,以保江、虞两家名声。
此举不可谓不狠,藏色以“婢女”之名而亡,纵是日后扯出来,也无人在意个婢女的生死,加之虞紫鸢眉山虞氏嫡女的身份,又有谁会因名“婢女”去为难她?
原也一切如虞紫鸢所谋,独未料及九重莲池乃是江/氏命脉之所在,血流入池,怨气破封印,引得邪祟尽出,两家人退避至江/氏祖祠以避待援。
虽是所谋皆成,江家父子亦不会因个无亲无故又成师门弃徒的死人与她为难,却到底犯了江/氏逆鳞,让她谋来的姻缘存了芥蒂棘刺,也算得败笔报应了。
金宝宝听后口中啧啧作声,脸上尽是厌弃鄙夷之色,这简直是“一嫁死全家”的坑货,也亏江枫眠敢接手,实在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温若寒却与蓝启仁般沉了面色,眸中隐哀带怒,他们皆视青衡君为父兄一般,如今却忍看他少年白头,心中何恸。
云梦江/氏?
自来便有鼎立四方之说,五姓之家实在多余,若非己身尚不能任之重,温若寒实在有心覆了这天下,把那些个平日不出力,有事便以大义为挟迫人行君子之道而援,满口伪善道德的所谓仙门世家,尽皆打落入尘。
——而在温若寒心中,江/氏乃为首冲。
若是江枫眠父子此时知晓温若寒存了此心,自少不得番运作,最不济也会诸般讨好,以结温氏。
可惜,他们并不知。
因蓝禅语为江/氏平白损了寿数,接下的行程连金宝宝那般闹腾的货也熄了顽闹之心,在路经暮溪山时,更把只存活近千载,带有缕神兽玄武血脉的大鳖给揍得此生恨不曾未生时,最后被生生封了甲孔烤成焦炭,方才得脱苦海来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