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房的窗外就是操场,下午时分,一群踢球的孩子热热闹闹地在林荫道上飞奔而过。
“那还是我很小的时候了,那年夏天,1994年吧。”他笑了一下,瞥向时光,“哎,我记得你不看球,得嘞,这事儿跟你还很难讲……总之就是有这么个人吧,1994年的世界杯。那会儿我家刚装电视,我老爸爱看球。当年的决赛是意大利对巴西,两拨人,在玫瑰碗体育场踢的球。”他抿了一下嘴,继而是一阵较久的沉默。
“就是……”他咬了咬下唇,“那会儿我印象特深,为啥呢,因为那场比赛挺无聊的,意大利和巴西踢了半天,愣是一球没进。最后没法儿,只能点球。我爸那时候特别喜欢意大利一个球员[i],那家伙长得很帅,就,那种忧郁的帅,蓝眼睛,地中海一样的蓝。”他笑着摸摸”鼻子,“唉,后来就是那个球员踢的点球。”
“我就记得——就是那么个瞬间——”他一边说,随手从水池边捡了一块肥皂头,朝着远处“噗”地飞掷出去。
“他当时,就这么,把球给踢飞了。”他放下手说。
时光看着他的指尖。那块肥皂头顺着他投掷的方向跃出,像一条白的线,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哒”一声摔在地上。
“就这么一脚。”他放下手,似乎发出了叹息,“意大利就输了。”
他打开杯盖,喝了一口,轻声道:“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球员踢飞了球以后,站在球门前面的背影。你想想啊,大力神杯,是吧,多少球员梦寐以求的东西,都决赛了。决赛了啊,那不就是——”他朝前伸手,虚抓了一把,“不就是一伸手就能碰到的东西吗?”
“这么——这么近在咫尺的荣誉,就这么一脚,给丢了。你说,那个球员,当时得多痛苦啊。”
水房和走廊的犄角出,阳光折出一道阴影,让他的小半张脸都沉浸其中。“但是我很羡慕他。”他说,看向时光,“你知道为什么吗?”
时光摇摇头,他冲少年笑了一下,有几分傻气的天真。然而他说:“好像有点知道。”少年也笑了,脸上洋溢着一种隐约而发自内心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