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虫并非不能捕杀之物,在乐平月报上早就已经刊登过了,不过也难免有人在真动手的时候还是会表现出迟疑,所以需要有人先做出一个示范。
这个示范再由乔琰来做,就显得她在这出救灾之中的风头太过了,还是得稍微回退一步的。
反正民众也已经清楚了到底是由谁给他们带来的转变,不必处处相争。
黄琬回道:“理当如此。由陛下在明堂敬告天地,也好让此事为更多人知晓。不知大司马要说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乔琰道:“关于关中可能会涌入的难民。”
“我想同两位商议一下,该当以何种方式来对待他们。”
荀彧长于内政,黄琬也是从刺史州牧起家的,在将这个问题并不只是放在大司马府内部商榷,还要和长安朝廷官员商定的情况下,确实是先找这两人最合适。
也不能怪乔琰要先将人往不利的方向去想。
在这个时期会出现的人口迁徙,和早年间洛阳朝廷转移后造成的民众外流,以及建安元年定都长安后民众迁入关中,其实是完全不同的情况,也要比那两个时期更容易引发民众暴动之类的灾祸。
此时关中的田地分配其实也是相对饱和的状态,就算还有多余的,要么就是在军屯的范畴内,要么就是在现今的水渠规划路线上暂时放弃管理的区域。
前者在短时间内不可能被乔琰让出来,这部分多余的产粮也是她在行军供粮上的保障,后者要进行开发的难度着实不小。
此外这些人不远千里朝着关中投奔而来,极有可能已经是在原本的地方过不下去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手边没有存粮的可能性相当高。
朝廷应当对他们拨拢多少数量的赈济款项,才能让他们既感受到长安对他们的接待收容之意,不至于引发动乱,又不会让他们觉得,朝廷对他们的援手是理所当然呢?
乔琰将自己的这番担忧说了出来。
荀彧听完后回道:“有没有可能不将他们安顿在关中呢?我不是说将他们迁移到并州凉州的意思,而是说,弘农郡和河南尹这些地方。”
“自定都于长安以来,司隶校尉部的掌控权实际上一直都没有彻底收回,虽说身为河南尹的司马建公已明确表达了对长安的忠心,但并未派兵驻守,这一块区域完全可以在此时成为缓冲区域。”
见乔琰脸上闪过了几分深思之色,荀彧说道:“若大司马准允,我可草拟一番筹措接应之法。”
乔琰道:“那就有劳文若了。”
弘农郡与河南尹……
这确实是两个最合适的地方!
由荀彧来负责此事,并将民众先放在了关中之外的地方,并不意味着她要放弃对这些流民行归心之举。
恰恰相反,这意味着,她终于要对着潼关之外迈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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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中原地界,沿海的徐州在旱灾之中的水文异变来得还没有那么快。
但因中原各地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灾情筹备阶段,对峙于淮河两侧的两方徐州牧势力,还是暂时处在了休战的状态。
二者的原因不尽然相同。
北面是因为,琅琊郡的臧霸孙观等人在四月里向刘备陈登索要一批为数不少的存粮,说是为了预防真出现了旱蝗为祸,自己的下属会出现动乱,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这几人本就是贼寇出身,那这名义上说的讨要,便谁也无法确定会不会变成抢夺,偏偏现在还不是刘备和他们直接翻脸的时候。
出于这种考虑,刘备被迫收回了一些兵力来建立北部防线。
南面则是因为,在这等要害关头,周瑜还是需要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扬州本地的情况,故而减少了对张懿的支持。
于是在这种休战状态下,来到海陵不过一月的那伙师生还得了点空闲,在已经将徐州的各种情况都了解清楚后,决定前去船厂欣赏一番此地新打造出来的航船。
甘宁也自然跟他们一道来了。
只是他打从进入造船厂,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且不说此地的棚顶远比打造江上行驶船只的地方更高,甚至高过了楼船的高度。
在空气中弥漫着的气味,连带着目之所及间周遭散落的一些东西,都不像只是在打造河船的样子。
河船其实也需要用桐油,但基本不会用鱼油!
河船偶尔也会用一些避虫防腐的颜料,但是极少去奢侈到使用密陀僧和石黄这样的东西。
河船需要一部分麻料,比如白麻和黄麻,但络麻却是海船特供之物。
等亲眼看到出现在他面前的那艘四桅船帆的海船之际,甘宁这种不妙的预感更是直接变成了真。
他猝然回头朝着把他“骗”来此地的吕令雎和陆议看去,却见这两个孩子毫无负疚感地迎上了他的目光,还对着他鼓励地笑了笑,而后就直接欣赏起了大船的钉接技术。
这表情之中的意思仿佛是在说,他们面前的这艘船是不是还挺漂亮的?
甘宁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得像是一盘被打翻的颜料盘。
真是见了鬼了!
这种船怎么可能是用来跨过淮河的?
是用来跨海的还差不多!
他这是上了贼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