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并州入凉州,再由凉州取道于右扶风、左冯翊,顺泾水支流而下,直走长安!
这还真不失为一条可行之策。
确如袁术所说,如今的洛阳经历了董卓的破坏后,已经不足以提供进取长安的战略物资,若是贸然从洛阳往长安一线的三辅之地征收军粮,也未必就能得到多少。
而这一线的八百里军程,可不是随便就能以骑兵奔袭之法来完成的,因为董卓不是步度根,长安也不是鲜卑王庭。
这才是真正应该被称为“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的局面。
可若是如乔琰所说先取凉州,却能建立起一条粮道的运输。
并州在乔琰的治下,既然能拿出支援于酸枣联军的军粮,很难不怀疑她能调动的还有更多,若是从并州直入凉州,在清除羌人与马腾韩遂这些叛军之后,便能建立起一条稳定从并州运粮往凉州的路线。
这一面限制了董卓从凉州继续招募人手,一面也能缩短扑向长安的路程。
此外,在场这些人不清楚,乔琰自己却很明白。
她早先答应了傅干,要替傅燮往凉州讨还血债,那么她便可以借用一部分傅燮在凉州的声望。
这包括了傅燮早年间活动的北地郡以及他担任太守的汉阳郡两地,这也无疑会大大缩减她作为一个外来者所遭到的排斥。
但只是前面的几个理由,就已经足够让闻听此言的卢植感觉到惊喜了。
“不错!可以走凉州!”他神情间闪过了一丝激动。
皇甫嵩的军队现在就驻扎在凉州。
皇甫义真此人过于愚忠!若是让他先一步收到了董卓以刘协名义发出的征调指令,他极有可能会选择将军权交给董卓,自己往长安去自投罗网,只因刘协为君他为臣。
可若是让乔琰抢先一步,与皇甫嵩达成进攻长安救回天子的战略共识,以烨舒这辩才话术,若要说服皇甫嵩,以卢植看来,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昔日平定西凉叛军的队伍中,董卓和皇甫嵩之间存有嫌隙,时常各自为战,尚且能造成一定的压制局面。
那么当这合作者变成了乔琰与皇甫嵩的时候,卢植也难免升起了一种信心——
他们是否能重现当年平定黄巾之乱的胜况呢?
怀揣着这种想法,卢植越发坚定了自己带领一些愿为内应之人一道前往长安,形成临时的朝廷以保住陛下性命的想法。
更让他意外的是,他听到了两个在他看来尤其重要的声音。
“若如此,我也去。”荀爽语气坚定地出声说道,“我为董卓所提拔的三公,若我都选择了支持新组建一个朝廷,难保董卓不会在气急败坏之下选择放弃陛下,直接割据长安以西之地,进而为大汉边陲之祸。”
“我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早两年间便有医者说,纵然是好生看护,也不过是三五年的命,便是为一内应又有何妨?我荀爽不幸从贼,忝列高堂,难道要带着这般名声下葬吗?”
他这后半句话听起来有理,可实际上在场之人都很清楚,以荀慈明的声望,他听从董卓的征调又是不得已之举,其实并没有人会因此而对他有所苛责。
反倒是他要做出这置生死于度外的举动,才当真让人不由敬佩。
而第二个出声之人,其实前一刻还站在了袁术的这一边,但此时却选择了倒戈,无疑更让卢植感到惊喜。
王允开口道:“我昔年为党锢之祸所困,又与张让诬告被迫辞官,磋磨了不知多少时日,而今已过知天命之年,许也做不出什么大事业,却还有一身胆气,不堕我并州威名。”
“乔侯并非出自并州,却以乐平侯与并州牧之名令并州声名远播,我王允也不能做这只为故吏故主之事所牵绊之人。既要内应,我也去便是!”
他这话不免让卢植看到了更多人支援他这一方的可能性。
哪怕袁氏门生遍布天下,又哪怕何进为大将军之时确实施恩于不少人,但刘协作为刘宏亲自决定的皇位继承人,就是这大汉的正统!
这才是真正决定人心立场的东西。
又或者,倘若此刻这置身于堂上的刘辩,作为先帝遗留的另外一位子嗣,能表现出令人觉得堪配于帝王气象的样子,说不定还能让有些人再犹豫一番。
可惜他没有。
在听说可以不必留在洛阳的时候,他所表现出的如释重负,也落入了众人的眼中。
袁术心中大觉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