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的对面,也便是昔日刘宏所住嘉德殿的斜对面。
这倒是个在乔琰看来格外有意思的藏匿玉玺之处。
宫变之日,哪怕是大将军何进都相信,张让会将玉玺藏匿于相对荒僻些的宫殿,以确保将这传国玉玺捏在手中,可以保住己方的性命。
可也恰恰是这种想法,让张让选择将玉玺放在这种貌似最容易被搜寻的位置。
董卓入京至今已有两月,却并未从南宫中寻到玉玺,也无疑是这藏宝巧妙的结果。
乔琰心念急转,当即决定先取玉玺再行找人。
倘若酸枣会盟的大军在随后便会抵达洛阳,那么寻找袁基与刘辩之时,很有可能是乔琰唯一一次堂而皇之进入南宫,且不至于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时机。
兰台对面的宫殿名为阿阁,正夹在兰台与长秋宫之间门,正南的前院为兰台周遭的翠竹占据了大半,在这已然入夏的天气里,为竹木所掩映,自有一片清凉之气。
也或许说它是衰颓冷寂之气要更加合适一些。
在她推门而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确实没有选错宫殿,往那另一侧的玉堂殿跑,还是因为她为了测试这个气运下降的机制,越发明确地怀着“我要得到这块传国玉玺”的想法,在数值面板上的气运又往下滑坡了五点。
“你说为什么在我之前做出各种决断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数值大变的情况,玉玺却可以呢?”乔琰忍不住朝着系统问道,目光却已经在这落了灰的室内四处张望。
【可能因为,这是被认为王朝命脉的所在,理智的谋士都会劝阻主公,在当前阶段不要沾手这个东西,也被内定成为了触发数值重新评定的标准。】
就像先前她的智力数值也触发了二次判定一样。
系统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包了包泪。
什么理智的谋士,她都摊牌了自己不是谋士!
但这会儿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谁让她在于北宫之外质问董卓,便是他以利相诱,她的部下是否就会有人选择投效于他的时候,在系统的界面上又跳出了个成就,也便是【劝阻吕布投向董卓】,这让系统看着面板许久,最后产生了一种不如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好像也真如她所说的,也不是不行。
乔琰感慨道:“也对,这毕竟是国之重器。”
阿阁之内的摆设并不太多。
此地一度被作为临近玉堂殿的乘凉之所,在这四面开启窗扇的轻质木楼内,只有藏书已经被挪走后剩下的书架,显然不像是能藏得住东西的。
她也很快在这规模不大的殿内往复走动了一圈,未曾感觉到脚下有何处的质感与他处不同,可以在下方挖掘出什么藏匿的坑洞。
那若是按照常规一些的藏匿套路来考虑的话……
乔琰下意识地仰头朝着上方的横梁看去。
这阿阁的室内所用的,正是自春秋时代便完善了的抬梁式构架。1
按照宫殿形制,三层梁架逐级升高,梁上接有瓜柱,越是高处也便越是在屋顶笼罩的阴影之内,显得不那么分明。
她体质又一次提升后的目光何其敏锐,当即辨认出第二节的五架梁与三架梁之间门,有一处明显的多余。
这好像不是该当出现竖向瓜柱的位置!
她端详了片刻,觉得自己大约并没有看错这一点,便动手将一旁的立架挪到了这处可疑之处的下方。
登临高处后她更可以确定,的确不是她的判断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在这两层梁间门,卡着个特殊的方形木盒。
在将书架挪了回去后她翻开了这木盒,便见其中放有一个更精致些的檀木小盒,盒中之物——
正是传国玉玺!
她小心地将其取了出来。
这块由和田玉打造的传国玉玺,若是在魏晋南北朝的离乱之后,或许就看不到真正的原版了。
只因在各种描述中的材质文字有别,又多有君主为显其正统,以至于在同一时间门内能同时出现三块玉玺!
好在如今这块却不必怀疑,正是昔年秦亡之时由子婴手捧、献于刘邦的那一块,随着大汉历代帝王更迭,一直传到了如今。
这块四寸见方的和田玉玺之下,也正是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
她本想着玉玺到手,是否要在交易之前,先寻上几份圣旨的库存,提前敲上几个印章,以备不时之需,但想想太容易暴露这玉玺便在她手中的事实,遂决定放弃这个打算。
反正她要做的事,有没有其他的圣旨作为助力都无妨。
便只转而对系统问道:“我可以多送几个书架作为附带的赠品吗?”
【……?】
“此地若是日后有人来过,看到的也只会是书架被尽数搬走后的空旷样子,更不会怀疑此地曾经有东西藏匿。反正对面是种田系统,用书架放作物种子当货架也行,就当我白送的。”乔琰理直气壮地说道。
哪怕有人最终留意到了那两层横梁之间门的木盒所在地,也总不会想到,取走此物的会是个只拿着一柄随身配剑进入此地的她,谁让这世上也没有轻功这种东西。
再说了,交易个玉玺,不但配送两层外壳还配送一组汉代的书架,这世上简直没有比她更为贴心的交易对象了。
也……
也没人比她更懂得如何洗清自己的嫌疑。
除了不会再进入这洛阳南宫第二次之外,她还需要一个人证证明,在她这一次离开的时候,随身绝无可能藏匿有玉玺这东西。
而巧的是,这样的人证在此地有两位。
乔琰走出阿阁之时,手中的传国玉玺已经作为交易筹码传送了出去,她先前降低了十五点的气运也因为玉玺的送出,重新回到了原本的状态,而她本人则继续循着这极难发现的痕迹,一路追踪到了含章殿外。
她并未找错地方。
在她推开殿门之际,她隐约听到了殿中有一瞬发出的响动。
这可不像是什么老鼠被人所惊动而发出的动静。
在她踱步而入后,便毫不犹豫地朝着这殿内的唯一看起来还能藏人的衣柜走去。
而越是靠近,她便越是能闻到空气中一股隐约的血腥气息。
她抬起了手中的佩剑,以剑尖挑开了衣柜门,便对上了一双惊恐的眼睛。
不等对方发出惊吓到极致而意图呼喊出的声音,乔琰已朝着他行了一礼,“弘农王,董贼已被驱赶离开京城,您已经安全了。”
藏在这含章殿衣柜内的正是弘农王刘辩,以及——
一个早已经因为箭伤而陷入昏厥的袁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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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袁基还能保持清醒,在意识到外头的动静已经平息之后,必然会试图探查外头的动静,但可惜的是,他在带着刘辩凭借驴车逃离之际中了一箭。
在北宫被攻破后他强撑着气力,快速带着刘辩转移了阵地,以免随着战事反复而再一次落入敌手,而后来不及交代就陷入了昏迷。
在古代这种箭伤感染极其要命的情况下,他更是直接开始发起了热症。
偏偏身在此地的是刘辩而不是刘协。
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哪怕腹中饥饿难当,他也只保持着这个蜷缩在衣柜之中的状态。
也就成了吕布和徐荣等人四处寻找刘辩和袁基无果的情况。
这位弘农王当真是……当真不是天子之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