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追捕的找不见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在黄巾之乱兴起之时,此人当即与田洮提及了典韦之勇武。至于为何能顺遂地将典韦请来,则因典韦的这位乡党昔年曾对他有恩。
而此人——
此人并未在先前的坞堡攻破之战中丧生!
这可真算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以田洮所言,这份早年间的人情债,显然并不那么简单,起码典韦这出师不利的交手,是不够偿还的。
但让乔琰有些没想到的是,在她找上典韦的时候,这个以武力值记载于世的悍将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所说的,将对方的乡党释放,换来他在三月之内暂时为她所用的交易。
“这买卖可以做,但是得换个方式。”典韦听了乔琰的话后,粗声粗气地说道。
他身上的束缚比起梁仲宁刚将人擒获时候的捆法,稍微松了些,却也依然是个就算他有一身蛮力也无法挣脱的状态。
但猛士有虎贲之勇,纵然束缚加身,也不改其威严,在典韦身上就将这一点表现得淋漓尽致。
乔琰饶有兴致地问道:“如何换个方式?”
典韦这个突然提出的异议,让她意识到,虽然对方是被她给成功骗入了坑中惨遭擒获,却并非全然没有脑子,若非如此,曹操大约也不会在未来让他担任都尉,绕大营巡逻拱卫他的安全。
这起码是个需要统领亲兵数百人的职位,也同样需要一点机变之法。
典韦的回答果然很有意思,他说道:“你将他还关着,供给吃食就可。”
乔琰想了想便明白典韦的意思了。
他这位乡党身份到底还是特殊——他是因为杀人犯事而被田氏所藏匿起来的,若是直接被释放出去,还得算是个在逃的囚徒。
兖州地界上如今是这么个贫瘠无粮的状态,他若要活命只能去寻那些个聚居的城镇郡县。
可这些地方,要么面临着黄巾过境的威胁,要么可能将他抓捕归案。以至于在这种情况下,他好像只有投效黄巾一条路可走。
但黄巾也不安全,交战之中的死伤在所难免。
他就算是跟典韦一道脱身,有这种万夫莫当架势的猛将在一处,也不能保证,在战争当前就可以毫发无损。
可关在牢里就大有不同了。
为黄巾所擒也意味着先有了抗击黄巾的举动。
若是黄巾取胜,以乔琰在梁仲宁这一方队伍中的地位,届时再将他放出来也不迟。
可若是黄巾败了,他便成了义士,就算这抗击黄巾之事,还不足以洗脱他全部的罪名,起码也能让他罪责减免不少。
倘若运气不错,再遇上朝廷因黄巾之变而想要改换个年号来图吉利,就更好了。
要知道大汉自开国以来,各种程度不同的大赦天下,一共举行了130余次,包括但不限于出于先帝大行、当今天子践祚、元服、立后、立储、立庙等理由,其中还有一种大赦的情况,正是改元。
重罪转轻,大赦得脱。
按这样说来,还真是将人搁在牢里最稳妥。
这是战事平息后无论哪一方得胜,都能安然退去的位置。
典韦不蠢啊……
乔琰心中腹诽,面上却没露出任何的异样来,只是回了个准允的回复。
将人留在牢中,对她来说非但没有损失,反而是个安全的保障,这样一来,典韦也等同于将一个把柄交到了她的手中。
不过这种话就不必跟典韦说了,反正他好像还对自己想得如此深入而挺觉得得意的。
这么一个交易下来可算是各自欢喜。
乔琰得了个勇武的护卫,典韦有了活动手脚的机会,于典韦有恩的乡党有了安稳歇息之处。
不对,还是有受伤的人的。
不是别人,正是梁仲宁。
要知道这牢中饭食是从那坞堡屯粮中分出的,他巴不得只给人每天一碗粥吊着性命,分割出去的时候简直像是在拿刀子割他的肉,现在竟然连他看中的武将都跟从了乔琰!
他一想到以对方这气力,只怕可以轻易将严先生送回高密,他先前瞎扯的那些个理由尽数没了用处,或许不日之内就会收到乔琰动身的消息,他就觉得自己牙疼也心疼。
不过好奇还是要好奇一下的。
“不知先生是如何说服此人为您所用的?”梁仲宁决定偷个师,说不定日后还能派上用场。
“他说自己久慕郑师大名,所以……”
“所以也想跟从学习?”梁仲宁满脸的不信。
就典韦这体格,横看竖看都不是学习经学的料子!这理由哪有什么说服力!
若真是这么说的,梁渠帅就要怀疑典韦此人居心叵测了。
“不,”乔琰摇了摇头,“他说,他自己是学不会了,将来督促儿子学,现在先与我混个脸熟,也方便往后让儿子拜师。”
“……”
梁仲宁沉默了好半晌,方才回道:“不瞒先生,我父也是这样想的。”
至于结果如何……
大约也就只有这个姓名看起来有文化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