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又哪里知道,早在乔琰抵达长安的时候,为了防止王允还能拿出什么让她都来不及防范的杀招,防止左慈在对她已有承诺情况下还做出了什么阳奉阴违的举动,防止出现其他不可预知的意外,比如炸药走火之类的情况,在跨过那长安城城门的同时,乔琰也对着系统做出了一道指令——
将这数年间积攒下来的属性点,全部加在气运之上。
距离乔琰上一次调整属性点到如今,已经差不多过去四年了。
在她将刘虞给扶持上了天子的位置后,她就已因这个“谋士”所能达成的最高成就,将自己的所有数值都给点满了,而上限始终是一个问号的气运则变成了106。
现在这个数值已经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地步。
在身份上,刘虞乃是天子,乔琰则是作为她下属的大司马。
而这位大司马谋划四方,何止是让这长安朝廷的治下处在了太平安定的状态,即便遭逢着这样持续数年的天灾人祸,也始终没有让流离之苦和灾病多艰成为主旋律,更是因益州、徐州、扬州、幽州以及交州的相继入手,将朝廷所能掌控的土地何止是翻了两倍。
因大司马的文臣武将双重属性,让乔琰可以轻松地如同汉灵帝在世时候的那样,让自己所做出的种种举措都转换成了系统承认的谋士行动和成就。
一个超过了150点的气运数值,在今日的这一出惊变中能起到何种作用?
乔琰不敢确定她得到的助力是否都因这出改变而起,毕竟她可以确定,她的那些下属对她的倾力相护绝不是因为这等虚无缥缈的数值,而是因为厚积薄发,得道者多助。
但鲜于辅能被快速地在卫尉府邸中搜寻得到,皇甫嵩能够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此地充当起了一个近乎于证人的角色,那宫城上布设的火药也能够以这等最符合她心意的方式引爆,没有出现任何的一点纰漏,却无疑有运气的成分。
相比于乔琰的诸事顺利,刘扬便只觉自己已置身于深渊之中,跌坠到了那谷底。
皇甫嵩的出现、宫门被攻破、乔琰突围、王允身死。
这一出出的惊变让他哪里还有一点作为皇子的体面气度,若不是他本就已经是跌坐在地的状态,但凡是看见他此刻样子的人都毫不怀疑,他会不会直接因为失神之中的一脚踩空,步上王允的后尘,一并摔到那地上去!
随后的火药爆炸,对于他来说更是近在咫尺之地发生的情况。
轰鸣的声响经由砖石的传递来到他的面前,让他的脚下都出现了好一阵震颤。
刘扬几乎都要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卷入这爆炸的范围之中,随同那些被炸飞后落下的砖石一道砸在地上!
他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当年在那幽州地界上的兵变,他又没有像是刘虞以及刘和一样和公孙瓒处在正面作战之中,是被从后方救援成功,送到那长安地界上来的。
他没有经历过兄长那等被流矢命中丢掉了小命的不幸,也没有经历过父亲那险死滨海道的危境,这才对于人人都说他亏欠乔琰的救命之恩有着一种近乎漠然的情绪。
可今日的情况不同。
他是真的差一点就要丢掉性命了!
在极度的恐惧中,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爆炸发生地方的反方向爬行。
直到余波的声音也彻底终止后,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没像是那城门一般变成这等一地狼藉的情况,而是还全部完完整整地长在他的身上。
但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他就听到乔琰下令将他捉拿的声音。
刘扬想都不想地便脱口而出:“你们不能杀我!我是陛下的儿子!”
因滚落和逃窜间的落灰,因紧张而冒汗,当刘扬靠着仅剩不多的力气站了起来,从那宫城的城墙之上探出头来,朝着乔琰和那个方向的其他人怒喝出声的时候,简直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还滞留在此地围观的群众都难以理解,为何这样的一个跳梁小丑居然会是大汉皇室子弟。
偏偏刘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到底是何种面貌,只是看着那城下的为首之人。
乔琰此刻依然端坐在马上,手中握着那柄用来射杀王允的长弓。
虽说在她的手里并没有第二根箭矢,可在刘扬看来,她可以一言不发地将王允给击杀在当场,在他早已该当算是将乔琰给激怒的情况下,她为何不能也将他给杀了?
刘虞这位天子都是被她给扶持上位的,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就更加没有多少分量了!
迫切保命的情绪在这一瞬取代了他心中所有的想法,也让他紧接着又冲着皇甫嵩高呼了一句,“太尉要放任大司马此种行径不成?”
“行径?什么行径?”乔琰冷笑了一声,抢在皇甫嵩的面前朝着刘扬喝道:“没能掉入你等意图将我在这陷阱之中诛杀,反而从重围之中横空杀出的行径吗?”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等拿天子病重的由头将我诱骗进宫,明明想将我诛杀却不敢在正面战场上一斗,是将我看得太高了还是太低了。我乔琰在北征鲜卑之时,你还在幽州玩泥巴呢!”
她的目光扫过了刘扬惊惧不已的面容,落在了一旁同样惶恐不已的鲜于银身上。
在鲜于辅出现,并朝着他这个做兄弟的怒目而视之时,鲜于银的两腿就已经开始打战了。
王允身死的那一刻,他心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他必须尽快拉着刘扬去找陛下。
在眼下这样的局面之中,只有陛下可以将他们的小命给保全下来。
偏偏还没等刘扬在鲜于银的拉拽之下尽快从那城墙上走下来,朝着关押刘虞和张仲景的地方而去,乔琰就已忽然将目标转向了他。
“鲜于都尉,若我的记忆没错的话,陛下这道宣调我回返长安的诏书,还是由您前来宣读的吧?我问您为何要如此着急地让我回返,你是如何告诉我的?”
“你说陛下的身体着实不佳,是有十万火急之事需要与我相商,是也不是!”
面对乔琰的这一句质问,鲜于银除了说一个“是”字,何敢给出任何一种其他答案。
那封伪造而成的圣旨可还在乔琰手中呢,他在此时说什么都是乔琰的误解,除了让自己成为一个满口谎言的笑柄之外,能有什么一点作用?
还不如让自己成为一个不得不听从王允和刘扬指令行事的从属人员,给自己争取到一个从宽处理的待遇。
他不是没有看到,当他说出这一个“是”字的时候,饶是刘扬已是六神无主的状态,还是朝着他给出了一记怒目而视。
他也更不是没有看到,当他这个“将乔琰骗回长安”的事实宣之于口后,在场的围观之人脸上流露出的复杂神色。
他只知道,自己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才有可能在这等败局已定的情况下迎来一点转机。
保命的转机!
可下一刻他便看到乔琰朝着一旁的吕令雎伸出了手。
出于直觉的回应,吕令雎将手中的弓箭递交到了乔琰的手中。
鲜于银等来的根本不是什么从宽处置,而是一记弯弓搭箭的雷霆之力,一箭贯穿了他的咽喉。
他挣扎着朝着空中虚握了两下,却什么都没能抓住,只能颓然地倒在了那城墙之上。
在他弥留之时朝着下方看去的时候,也唯独是从鲜于辅的脸上看到了几分对他的怜悯之色。
那是他的兄弟在明知他犯了大过之后,已知不可能为他求情,却还是出于同胞之情对他做出的回应。
但他已经给不出任何一点回复了。
在最后的一点意识中,他好像隐约听到乔琰朝着刘扬说道:“你若说我肆意处决朝廷命官,要称得上行径二字,也便罢了,但你若说我遵从天子诏令,在明知强敌在侧的情况下依然回返乃是不当之举,我便非要同你辩驳出个一二来!”
“还不给我将他拿下,随后听由陛下发落!”
刘扬乃是这大汉皇子又如何!
汉灵帝的两位皇子一个在她的掌控之中,此刻已几乎完成了精神意识的重塑,让自己成为了这万千黔首之中的一员,一个虽然还坐在那邺城天子的位置上,却因是她的敌人,始终只能得到她给出的弘农王称谓。
刘扬连这两人都不如,却还将自己视为天子的准继承人,意图将她给铲除,她何必再给对方留任何的一点面子。
她此刻唯一对他还算宽容的,也不过是将如何惩处他的问题抛给刘虞罢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皇甫嵩的错觉,当乔琰的口中说出“陛下”二字的时候,竟无端令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悲凉沉重意味。
做天子的给她这位做臣子的提供了多少帮扶不好说,他的儿子却是意图将她给杀害了。
这“陛下”在上,令忠臣良将何其感伤啊!
眼见刘扬被攀上城墙的下属一拥而上地制服扣押下来,乔琰也朝着被清理出了一条过道的宫门往里走,皇甫嵩一边跟上了她的脚步一边说道:“此事,陛下应当在先前并不知晓,且看卫尉的处境便知道了。陛下又本就病重在身,或许此刻还等待着我等做出援助,烨舒实在不必因为那等小人的举动而……”
而如此郁结在心。
“小人?”比起乔琰方才朝着刘扬质问的音调,她此刻开口的话语中已将音量降低了几分,只是依然能让人从这等乍听从容的语调之中感到几分难言的悲愤,“皇甫将军啊,若是位居公的王司徒都能被称作小人,身为天子近臣的鲜于都尉都要被称为小人,还有这曾经得到过徐州地界上百姓发起万民请命的刘使君都要被称作小人,这天下能被称为君子的还有几人呢?”
意图针对她,将她拉下马去的又有多少人呢?
皇甫嵩意图让她将这些事情只当做是少数人做出的针对,希望她将其翻篇遗忘,但在她本就有意将其闹出了石破天惊动静的时候,她绝不可能给出这样的回应!
乔琰说到这里的时候,正彻底迈过了那道宫门。
在她与刘扬和鲜于辅对话的时候,典韦、赵云等人早已冲入了宫门之中,对着刘备关羽等人发起了进攻。
倘若此刻跟随在刘备身边的,还全都是那些从徐州带来的旧部,他或许还能凭借着自己的统兵能力和这内宫地形做出些拦阻。
但很可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