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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了张嘴,还是先心有余悸地把单车在单车棚里挺稳,才回过头来:“青木你刚刚……”

“是真的。”青木重复一遍,“我知道乌养教练在哪里。”

乌养不是大姓,在宫城范围内的更加屈指可数,再加上和排球有渊源的属性,估计也就只有那么一个。虽然早年小早川几次三番邀请她去参观都未能成行,但只要这个地区多年以前没有一对同姓乌养的双胞胎一起打排球,那么这个乌养教练,应该和她知道的那个无异。

“但是,”

但是毕竟牵扯有些多,小早川也不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的闲散人员,作为中人,她至少要在开口求人之前有个底,所以:“在引荐之前,我想先看看你们的练习。”

手里握着资源的人就拥有话语权,离开北川第一三个月之后,青木终于体会到了当年谷口监督对男女排说一不二的统治力。当天下午她就被客客气气地请到了男排训练场地,监督老师颤颤巍巍地推着鼻梁上的眼镜,好像突然患了老花加散光,对这个一众男部员中突如其来的外来女生视而不见,面不改色地吩咐完关门时间,离开的速度宛如踏着旱冰鞋。

但抛开这种不靠谱的人员素质不看,训练本身倒是还算过得去。

到底是很久以前曾经有过辉煌,就算当时的选手已经毕业,教练也人走茶凉,但训练方法还是一代一代地传下来,能从中窥出当年的严谨。青木拖着半条伤腿坐在窗户旁的地板上,拿了个手机充作计时器——十分钟的热身,半个小时的基础训练,十分钟休息,二十分钟的专项训练,然后是社内抽签的两场练习赛。全场看下来经理小姐认真负责,从筹备毛巾饮料场地到记录人员数据,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一个人照看一整支队伍也不嫌费力。社员也算听从指挥,除了个别新生看起来还有些不稳定以外,至少二三年级没有懈怠的意思。

作为普通社团活动来说,挑不出太大的毛病,但也相应的——

“……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青木坐在返程的单车上,一手拽稳菅原的外套下摆,淡淡地下了评语。

自行车的链条在耳边哗啦啦地作响,菅原的苦笑声也断断续续:“好严格啊——我以为我们至少有个及格分什么的。”

“及格是不够的。”

青木理智地和他分析:“及格不会换来全国大赛的门票,也很难让一个退休多年的老教练对前辈们抱有期望。我是可以将乌野引荐过去,但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没有办法让乌养教练看见价值,再上门的难度只会更大。”

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能一次解决的问题就不要打持久战,否则别说被三顾茅庐的乌养会不会反感,就单是那些还把社团当作过家家的一年级新生,都不一定愿意奉陪到底。

菅原发出长长的叹息,又问:“从你的角度看……我们还缺些什么吗?”

缺王牌选手,缺队伍核心,缺对胜利的执念,缺球场冠军舍我其谁的底气。但这些东西的养成都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青木安静地垂下眼,半晌的沉默后,才道。

“我不清楚。”

她说。

“我只知道如果前辈们没办法打动我,那么大概率也打动不了乌养教练,如此而已。”

这么轻巧的一句,就把这场轰轰烈烈的寻人事件,画上了暂停符号。

乌野排球社的问题自有他们社内的人去烦心。一个星期后青木拆了绷带,菅原也就终于从每日接送的任务中解脱出来,临了青木再次提出作为他劳心劳力一周的回礼,可以帮忙引荐乌养教练——虽然不保证结果——却被菅原婉拒了回来。

“在此之前还有些事情要考虑清楚,”他微笑,“如果之后需要帮忙的话,我会不客气地来找你的。”

既然他这么说,青木也就将事情暂时放下,她毕竟不是社团成员,没有义务从头到尾跟进,只是偶尔在路过教职员办公室的时候,能发现几个男排部员围着监督和教导主任拼命地拜托什么。六十多岁的监督从头到尾装聋作哑,而四十出头的教导主任全程汗如雨下,虽然谈话内容听不清,但参考这帮二年级前辈之前的行动风格,八成又是在拜托些强人所难的话。

但这或许也就是他们区别于其他学生的地方。

绷带虽然拆了,但禁止激烈运动的医嘱还在生效,青木放学后的时间忽然变得极度无所事事,而这种无所事事又迅速引起了同班的注意。他们或许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能敏锐地感受到这个从开学起就忙进忙出的同班级花终于有了可以随意浪费的时间,女生的友情又建立得轻易,几句聊天,几句介绍,谈笑间就像已经相识许久般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