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苇在心里接了一句，却到底没有问出口。事到如今也许所有的选手心情都相差不远，在浮躁中透着一丝游移不定的忐忑。反映到个人身上，赤苇是更为沉默的内敛，青木却是一反常态的话多。

“其实刚刚过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大家都很兴奋。”她说着话，不偏不倚地朝身后的靠背靠去，抬起的小臂搭在额头上，于眼帘处洒下一小片阴影。

“感觉……”她的声音有些模糊，“真是来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这话掺着五成的脆弱，是万万不能展示给身后的队员的。北川第一现在需要的是威风凛凛足以安抚后辈的主将大人，不是被从熟悉的县大赛中拉出来后就静不下心的软弱学姐。只是这其中纠结，确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赤苇倒也没有追究这句无来由的感慨，倘大的空间里一时只留下空调运转的声音。天色渐晚，私人旅馆的大厅却还没开启灯光，橙红色的光线从门口扫射进来，将奶白色的墙壁齐整地切割成光暗分明的两块。他就那么安静地盯着那块明暗交界的地方，半晌，才上下挪动了一下脑袋。

“……嗯。”

这么认同道。

倘若世上真有排球之神，那它最为眷顾的怕不是被誉为天才二传的宫侑影山或者拿下宫城三连霸的牛岛若利，而是北川第一镇日奔走在学生视线之外的监督谷口。半小时后他和树原带领大部队回到下榻旅店，青木才知道能在这里遇到赤苇倒还真算不上什么巧合——谷口和杜中学的排球部教练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能顺利订到旅店还不乏对方的帮忙。

“我觉得可能整个日本中学排球界，”趁着成年人们彼此寒暄，小早川凑到青木耳边悄声道，“就没有谷口监督不认识的人。”

作为同样三天两头从谷口手上拿到集训资源的女排另一大主力，她这句话是有依据的。青木单手捂住下半张脸以防自己笑得太过明显，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谷口和对方的监督一边热情攀谈一边安排好了各自学生的晚餐计划，旅馆公共空间的使用问题并介绍了彼此学生的大致情况，其手脚麻利程度让两方脑子里只有排球的专业人士叹为观止，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社交也是一门学问。

作为学生中的领头羊，赤苇京治和青木风见被专门提出来让双方教师认个脸熟，方便有事传唤。于是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脸色僵硬互相握了个手，走了个形式上的自我介绍，还要顶着谷口意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