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苇君的话……应该也参加了之前的集训吧?”
他明知故问地转向对方的监督,得到同为人精之间心照不宣地呵呵一笑。而赤苇京治也不是省油的灯,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是神经坏死一般的面不改色。
“是的,”他睁着眼睛开始胡说八道。“但那时候人比较多,所以没能和青木桑有什么交流。”
虽说二人的关系也当真算不上亲近,直接坦诚互相认识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但生为青春期生物的特有直觉告诉他们,这帮成年人的观点倒还无所谓,不好搞定的反而是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热衷八卦的队友的目光。
于是在这种一人打马虎眼一人装聋作哑的默契中,和谐友好的会面时间转瞬即逝。青木风见本性离群,北川第一也就习惯了琐事都有副部长安排的惯例,洗完澡后小早川还忙着挨个点名统计人数,转眼就看到青木一身随时准备外出的装扮坐在大厅里玩手机。
“要出门?”她问。
青木“嗯”了一声,接着翻手机上自带的卫星地图:“出去走走,一个小时后回来。”
她没说目的地,实际上自己也不知道该往哪去,只是静待比赛降临的感觉太过让人坐立不安,她既然不能在这里安定人心,那么至少不能让队员感受到来自主心骨的动摇。小早川惯会察言观色,自然漏不掉这一丝逞强的责任心,但东京到底人生地不熟,擅自放主将一人出门怕是树原教练也不会同意。
正犹豫着,背后就传来了体育系少年特有的喧闹。
都说少年晚熟,比起同龄女生总是显得吵闹幼稚又不靠谱,但一旦摊上诸如搬运重物亦或走夜路护送等等极能体现出身体素质差异的部分,又会分分钟在老师家长心中的可信度排行榜上冲上头名,尤其领头的那位还长了张天生操劳的可靠脸。
小早川麻衣如蒙大赦,脚下一拐上去拉住对方攀谈几句,就看见被称为赤苇的男生微微点头,在身后男生群体若有若无的口哨声中越众而出,径直走向了还在和地图较劲的青木。
“——是要去明天比赛的体育馆吗?”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青木微微一惊,不止是为了突兀的发言人,还有令人毫无头绪的内容。她抬起头来,目光扫视一圈,直到碰上在楼梯口对她颔首的小早川才隐隐摸到了事实的边——看来这位擅长照顾人的副部长不仅给她找了个带路的,还顺便帮她定了目的地。
但仔细想想,倒也不是不合心意。
她略微苦笑了一下,回以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收起手机站起来——同时注意到了拐角通道处愈发明显的口哨声:“那就麻烦了……但是,”她往声源处看了一眼,“真的不会给赤苇君造成不便吗?”
赤苇京治扯了扯嘴角。
青春期男生的脑内无非两件事,爱好,或者漂亮女孩。青木风见长得好看,技术又是上过排球月刊级别的精湛,说得上是不幸地二者全中,即使不主动搭话也注定会成为一段时间内让领队不胜其扰的中心话题——但这个就不必和当事人细讲了,他伸手推开大门,礼貌地示意对方先出。
“没事。”
他关上门后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气,难得带了点少年独有的随性,朝她微微一笑:“不用理他们也可以。”
既然本人都这么说,青木也就不再浪费脑容量去多思多虑。赤苇不愧为东京土著,打听清楚目的地后连地图都不用瞟,一路目不斜视地带她上下电车再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遇到人潮还会贴心地将她护在街道内侧,显然是早就习惯了这繁华地段的人来人往。
或许是防止交通状况影响比赛,旅店距离体育馆本馆并不是特别远。二十分钟后他们就出现在了被牢牢封锁的正门——为了迎接明天的赛事,惯例上便是封馆清扫一星期,就算是选手本人也只能在外围对着巍峨的建筑物望洋兴叹。二人在门前广场上站定,并肩去仰望这栋夜色中的庞然大物。
“我倒是真的没想到,”片刻的仰视之后,赤苇率先开了腔,“青木桑也是会迫不及待想看比赛地点的类型。”
他困惑的有理,即使在当初的集训营中,青木也是适度加练的类型,和某些天生的狂热者没法比,怎么看也不会是连一晚上都等不了,必须得提前来朝圣的模样。但被提问的青木却没有看他,她的视线牢牢地黏在眼前的风景上,似乎连稍微挪动一下都不怎么愿意。
许久,她才缓缓地开口。
“我只是好奇。”
赤苇侧目:“好奇?”
“好奇。”
青木重复了一遍,目光依然落在那栋三十多米高的建筑物上,又似乎透过它在看一些只存在于虚空中的物体:“我打排球是因为一直都打得不错,想来全国是为了向人证明一些东西,但我自己却始终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