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慎站起身,手掌里紧紧捏着的狗尾草杆茎在手里被不自觉地捏紧,最后渗出草绿色的汁液染进掌纹里。
“不,不是的。”他嘴唇微微用力,抿出一条直线,渗出青白的颜色,“你不会懂的,我不是……不是伤心。”
身侧的轨道附近有发出鸣笛声的电车轰然而至,哐当,哐当,哐当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黑泽阵有点发怔,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悲伤如浪潮翻涌着,铺天盖地都是,那么多,那么多。
人潮汹涌,下车的人来来往往,橘猫咕噜咕噜几下,又跑去另一个为它停足的乘客腿边蹭了蹭,它自由又欢快地喵喵叫着,不属于任何人。
“你看到了,动物就是这样,所以……没必要。”黑泽阵试图扯开话题。
望月慎张开手,不属于掌心的绿色草汁在苍白皮肤上干涸,印下格格不入的痕迹。
“对我来说很重要,那是我短暂人生里,唯一属于我的存在,只属于我不属于其他任何人,你不可以这么说,谁都不可以。”
漆黑的瞳仁边缘渗出的一圈荧蓝在闪闪发亮,原本还是晴天的午后,突然风云突变,灌了铅的乌云从远处上来,天空在一分钟内突然变黑了。
周围的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随后开始嘈杂起来,讨论着这突然而来的天气变化。
黑泽阵有些站不稳的那样伸出手扶了下墙壁,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的人,那双看惯了的眼睛露出隐隐的威仪感,好陌生,不,或许应该说好熟悉。
望月慎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这个没理由的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
“那只猫叫什么?”他张了张嘴,问了一个不像是自己问的问题。
“小黑,独属于我的当时只有小黑,只有小黑是我的,其他什么都不是我的,………不过已经跑啦,虽然我只有过这么一次体验,第一次拥有些什么,但是小黑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了。”
望月慎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指了下天空,“要下雨了,黑泽,我们去买伞回家吧。”
后半句话他的情绪恢复稳定,眼角眉梢还残存着些难过,但是语气安定平静,好像刚才撕扯化脓的伤口,把最内里的一切暴露出来的人完全不是他。
不对,好奇怪。
有什么不对。
黑泽阵本能这么警惕起来,但是隐隐约约里,还差一点,还差着朦胧里的,看不清的一点。
两个人最终还是没能买到伞,因为车站附近便利店本来就没几把伞,更是被乘客一抢而空,最后只能站在车站出口看着瓢泼大雨一言不发。
雨滴的湿冷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潮湿的青草味,让人觉得燥热的天气也凉爽下来了,甚至还有隐隐的蝉鸣声。
只是蝉鸣稀碎,完全被盖了过去。
“难道是蝉从土里出来破壳了?”望月慎发散思维,胡乱扯了一句。
氛围过于尴尬,刚才自己太过情绪外露了。
和别人说那些神经质的话只会被人当做疯子吧,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虽然每一句都是真心的,但是真心话却也是最难懂的。
“如果我说,要淋雨就这么一路回去,望月慎你会一起吗?”
他说着,往前踏了一步,踏进漫漫雨幕中,雨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很快浑身上下就湿透了,纷纷雨沫从黑泽阵身上飞溅而出,又重新砸进积水的地面,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仿佛千万朵花一齐盛开。
他的声音有些含糊,混合着雨水,滴滴答答。
望月慎有短暂的怔忪,还没回答,就看见那个黑色的身影转身走远,脚步匆匆,活像一把利刃撕开了雨幕。
还是这样蛮不讲理,一样的蛮不讲理。
他想着,身体比思考更快,也直接冲进了雨幕里,响起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初夏的雨水,哪怕天气再热,淋久了也一样冰冰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