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认真替我用掌温一点点暖着静脉注射的这只狐狸,其实不是很适合掩藏秘密。
他离不开这间医院——也许不是不想,是不能。
有关立场,有关身份,有关他的来历和比灵族身份更加重要的秘密……
“齐司礼,”我冷不丁叫他一声,狐狸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我,明明已经是历经千载岁月的成熟狐妖,可他的眼底却仍然残存几分孩子般柔软的天真。
“……你是笨蛋吗?”我随口咕哝着,算不上是个问句。
是个笨蛋。
大概率——或者说已经让让人坑了都没察觉到。
齐司礼微微蹙着眉,有些不高兴地瞪着我。
“胡说什么?”
他试图摆出一点冷酷的架势,但是再怎么凶也敌不过凯尔希与我第一次见面时的眼神——更别提这狐狸的手还拢着我静脉注射的导管呢。
我对着这双眼睛生不起气,也提不起什么叮嘱或是提醒的话。
——你太笨了。
小王子的狐狸请求被驯服,你就是那只无自觉叫人驯服的狐狸。
狐狸迷恋约定四点钟之前等待的时间,期待着从此与众不同的星期四,喜欢小王子发色相同的金色麦浪……他似乎被某种云朵与泡沫混合的幸福包裹住了。
可我想,除此之外,狐狸仍然什么也没得到。
小狐狸得到一点虚幻幸福的甜味,以及之后无尽的落寞和孤独。
所以齐司礼,你不要被驯服。
千万不要。
“没什么。”
我随意笑笑,抬了抬手。
“我是说我的针快打完啦,你都没注意看着。”
“打完针就带我回家吧,齐司礼。”
等到这一针打完之后,回程的路上齐司礼的态度其实没什么变化,没说让我换医院也没说些其他旁敲侧击的话,那就说明所谓的灵族那群家伙对他的态度也就不过如此;没告诉关键的,也不打算让他涉及到更深层次的灰色交流。
而且我清楚记得,临行前他们曾经说我可以少量摄入好消化高营养的流食,而齐司礼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回家后就立刻打了几个电话细细询问了胃溃疡的相关问题,最后也仍然坚持着让我禁食的生活状态。
还行,狐狸的脑子不至于过分天真愚忠,就算是自己的同族他也没有很信嘛。
至于明天的针去哪里打,看他到处打电话问问题的样子我想已经有了答案,那么保留我现在血液内的毒素作为日后证据和下一步的线索要是就是当务之急——我本来想着这是个不错缓解僵局的切入点,无论是为我解毒还是分析未知毒性,没有人比蓝毒更加适合做这件事……可当我回到了齐司礼临时分给我做办公室的玻璃花房,这里却多了些新的东西,打乱了我脑内尚未成型的计划。
几包仔细装好的换洗衣物,一摞整理好的光启电视台的调查资料,还有一捧明显不属于齐司礼秘密花园的三色堇。
三色堇的花语,无条件的爱,束缚,请思念我。
好吧,坏孩子们。
我叹口气,抱起那一捧柔软鲜艳的花束。
爱也好,思念也好,还是什么也好……从我这儿随意拿走你们想要的东西吧。
我腾出一只原本拢着三色堇的手,很快就被赛诺蜜的手轻轻捉住,并被引着重新覆上她柔软的面颊。
骑士小姐眸光潋滟,一双眼藏着万千愁怨思绪,最终也只是屈膝跪在我的身侧,仰头对我轻声问道:“您还在生我们的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