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吊瓶打完,我看着被查理苏还回来的手机上闪起属于陆沉的名字,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玩意。

“打扰您休息了吗?”电话对面的声音带了些柔软的歉意:“抱歉,但是您的房间似乎不太方便进去的样子。虽然我是觉得见面说这种事情更好,但是考虑到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暂时就先用电话交流吧。”

我看了一眼所谓保密性极好的奢华病房,想了想昨晚上不请自来的总裁先生,对他所谓的打扰选择保持沉默。

“……简单来说,我希望接下来调整一下您的职位和工作范围,只不过考虑到没有学历和名声的加成前提,所以等您回来后我会交给您几项由您单独负责的合作项目,如果全部能成功完成,之后将您破格提拔也就会显得理所当然……”他轻咳一声,又补充道:“当然,考虑到避嫌问题,这些工作我可能没办法给您太多帮助,还请谅解。”

“……”

知道吗小总裁,上一个和我说差不多这种话的人后来就差把整个罗德岛全扔给我了。

但是无论是万甄还是陆氏,能搞出来的名堂也不过是些私底下的隐私手段,比不过哥伦比亚某些合作对象黑白通吃的手段通天,更何况就算真的要面对面交谈,需要戴面具考虑利益维持表面和平的虚伪商人,总归比会货真价实会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的萨卡兹佣兵好聊的多。

“可以。”

我答应的很快,让对面的总裁似乎有片刻的停顿。

但很快,他便重新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只是这一次声音里多了些意味深长的笑意:“我以为您至少会开口提前要一点应有的酬劳,或者先问问我想让您做什么。”

“不会比我预想的更糟糕,也不会比我经历过的更难熬。”我随口敷衍了一句,“总裁先生想让我做什么?”

陆沉的声音很温和地回答道:“有一个项目是光启电视台《先声夺人》的决赛服装设计,和齐总监商量过也咨询过mya的意见,对与让你独立负责这项工作他们都没有意见。

这节目收视率很好,而且决赛可能还会有个不错的爆点,作为给你的履历书上增加亮点绰绰有余;只是除了设计之外,一些其他的琐碎工作可能也需要你来负责跟进,可以吗。”

小总裁说的客客气气但是语句完全就是陈述句,啧。

我在电话里和陆沉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无聊的客套话,开始有些担心我的声音会吵醒明显睡得不大安稳的查理苏,眼见着自己的吊水也快差不多了,我左右看了看有没有招呼护士的按钮,眼睛却瞥见了不知何时摆在床头柜角落的一柄裁纸刀。

那只是一柄,很普通、很普通的裁纸刀。

非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只能说款式古雅,雕纹华丽。

漂亮,精致,且锋利。

……以及,和之前卡西米尔骑士徽章一样,它本不应存在于这里。

娜塔莉娅·安德烈耶夫娜·罗斯托娃——

我反射性地想起了某个名字。

非要说我印象中早熟又稳重的学生会长有什么问题,那就是这姑娘有着极为明确的自毁倾向。

她尊重我,信任我,甚至可以说是全身心地依靠着我。

请指引我,博士。

请告诉我如何正确的活着。

我看着这柄突兀出现在我视野之中的裁纸刀,近乎惊恐地在刀锋上察觉到了一点隐约的青色印痕——

血的痕迹。

那痕迹告诉我,它曾经狠绝而坚定的划过某个少女纤细柔白的手腕,从一件简单的信物,重新变回了少女曾经认真它成为的姿态——凶器。

我在察觉到这细节的瞬间忘记了呼吸的方式。

如果……

如果我的死亡,不但没有没有成为我期待的作为一切噩梦的终点,反而成为了其他人的梦魇,甚至是牵连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某些人呢……?

蓝毒,赛诺蜜,还有这件信物对面的娜塔莉娅,她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对我的重视。

我理解,尊重,回以我能给予的最大限度的怜惜与爱意。

我曾经将她们对我的重视与执念当做她们会跨越世界来到我面前的原因,却从未想过连我都是通过死亡才到达了新的彼岸,凭什么她们就能好端端地直接过来?

当然不是好端端地过来。

——她们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已经付出了同样的代价。

……请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