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她收到一封寄给男朋友的信。
信上是家人对儿子的殷切关怀,还问起,什么时候把儿媳妇领回去。
陆姩怔怔的。如果男朋友还在,到了十月,她就会跟着回他的家,二人结婚。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突然想去男朋友的家,去看看他描绘的,青绿田野的村庄。
一个生无可恋的人,好不容易有一个非去不可的地方。她迫不及待,买了票去奉天。
临走前,陆姩给男朋友家发了一封报丧的电报。
坐上火车,一路向北。
男朋友的家乡不是青绿的,田野被炮火烧得焦黄。他家门前的树,秃了一半的树枝。
陆姩刚想敲门,却止住了。
她过来只是盼着能见到男朋友的家,然而此刻,她又茫然。
她来了又如何?和男朋友的家人一起抱头痛哭吗?
人死不能复生,徒增哀伤。
她退了两步,没有敲响那一扇门。
陆姩失神走在街上,突然听见前面的一个老头子说:“去他妈的膏药旗。”
她又想起男朋友。他斯文有礼,但也有愤怒的时候,曾经,他指着日本旗说:“王八羔子的膏药旗。”
她的眼前,满目疮痍,兵败城破。日军横冲直撞,膏药旗迎风,高高立起。
边上,一个中国面孔的人赔着笑。待日军离去,他对着国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
“汉奸走狗。”老头子又说。
*
陆姩又回到了男朋友的家门口。
大雨突如其来,拦住了她这个没有带伞的人,她站到屋檐下,想起男朋友曾说,他可是上去爬上屋顶,拆过瓦片的。
她没有来过这里,奉天是陌生的,但她听男朋友讲过无数遍,这里又是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