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之中,他扫视台下,沉声开口:“南宫适、武吉、哪吒、黄天化上台听点。”
四将俱各欣喜,到他面前一齐打躬。师叔道:“今有大军六十万,由你四人分任前、后、左、右先行,自任其事,毋得错乱。”遂令四人拈阄。
此处的“故典”,经年累月之后仍为人津津乐道,而叙说最多次的,大概就是天化自己。
——彼时我未运法力,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只知道天化展开短笺一看,立时转身拍了哪吒肩头一下,随即便将短笺呈给师叔。其余三人也奉上短笺,由师叔一一展读。原来天化拈得了前哨,南宫适左哨,武吉右哨,哪吒后哨。军政司将四件崭新的战袍与他们披上,又为各人簪花挂红,授予印信。
我暗自以神目观看,只见哪吒起先神色不豫,片刻间也已渐渐复原。他的战袍恰为正红色,恍如赤焰朝霞,说不尽如何好看。
四将饮了喜酒,谢过元帅。台下掌声雷动,众将纷纷称羨不已。可惜旁人说了些甚么,我一概没有听清。
天化下台后自然志得意满,对称贺的众人一一还礼,又向哪吒道:“拢共四个先行,总要有人拈到后哨,算甚么稀奇?——自家时运不济,想是素日口舌太利的缘故;从此多恭敬我些,大约就好了。”
时隔多年之后,他依然如此说,却总是被哪吒截断在“自家时运不济”之前。若哪吒不在,便要看着我笑起来:
“他后来接了我的印时候,神色想必好看得紧。”
第53章 五十(大结局)
杨戬
哪吒自然听不得天化抢白他:“作前哨的,若战功还不如我,却怎么说?”
天化道:“你若果然笃定功劳能盖过我,何必在台上沉着一张脸?”他恰见武吉过来,连忙扯住:“旁人离得远看不真切,教武师兄说是也不是?”
我正要劝和两句,忽听师叔点自己名字,只得上台行礼。原来师叔命我和土行孙、郑伦也来拈阄,却是择定我们三个作了大军督粮官。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也想过这桩差事须用得力之人,既负本事,又能应变的。然而派到自己头上,多少有些意外。
我倒是拈到了头运督粮官,却大不及天化那般欢喜。土行孙拈得了二运十分雀跃,片刻后却又若有所思,大约是想起此后十日中要有七八日远离老营,不得与妻子相见。
我们三人也挂了花红,各领印信。台下又是一片彩声,自家队中却似多有交相议论者。
我和土行孙都下台归队,师叔在台上重又点将。之前传闻老将军黄滚奉命留守西岐总督军务,此时果然没有他的名字。
此外共点六十余人:文王所生二十位殿下;西岐宿将十七名;武成王旧部和殷商归降将佐数十位;龙吉和婵玉单独在列。
点将已毕,师叔又命将阵法牌抬至发令台上,教黄飞虎、邓九公、洪锦三将号令三千士卒先走一字长蛇阵,再听号炮为令,变化其他阵法。
一时炮声响起,却是最为烦难的六甲迷魂阵。这队军士虽是演习过的,终究有几人步法迟慢,以致阵型不齐。师叔唤三将上台规训了一番,教他们勤加教习,这才传令散操。
午间大家在相府后院用饭,只见冯老爹带人做了诸般精细菜肴,都是平日节庆才有的。天化便笑他这个月的账目非要超支不可,冯老爹道:“拜了先锋作了将军,岂不可庆可贺,比当新郎也不差甚么。何况这也没多几个钱。”
他亲自将盘碗摆下,又道:“过几天各位一走,这院里何等冷落,我们不过看房子罢了。——此外便是隔些天到各屋里洒扫一番。只盼你们个个平安,早日回来。”
韦护笑道:“这个你老放心,我回来还要住这里的;如‘小杨道爷’这般,那时只怕早已加官进爵,自家有了府第也未可知。”
我叹道:“你自家勤谨建功罢了,莫消遣旁人。来日我领着粮草车辆,东南西北去寻路径不提,只怕每次回营交割,连辕门在哪都要找上半日。”
土行孙闻听,也自附和。冯老爹道:“听前面掌事的人说,南宫将军之前荐举了常年往楚州去的两位督粮官,都被丞相回绝了。想来此番粮道上艰险得很,非你们不能去得。”
一时他带人下去,天化先起身斟了一杯酒,奉予我道:“素日战场上有杨大哥坐镇,每每救险解难;此后你领队在外,风餐露宿不提,还要挂心师叔和我们,想是一桩劳心劳力的苦差。”
哪吒在旁道:“便没听你说过这么长的祝酒词——究竟正题在哪里?”
天化道:“别打岔,下面多半是替你说的:但愿杨大哥督粮建功之外,也多回来帮我们的忙——凡是用得上你出马的事,本主必不会嫌你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