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欲细问,芦棚上又是虹光一闪,陆压现身,面带微笑落了座,看着燃灯道:“吾与道友俱是一般,也未容得他法宝沾身,何言败阵。”
广成子便问:“请教二位老师,今日赵公明又使用甚样异宝?”
陆压道:“他方才祭起一物,形如两条蛟龙,双首相交,双尾相盘,在空中挺折上下,如剪刀一般,贫道若非借遁光脱身,只怕此时已作两段。”
师父拈须沉吟:“此物莫非是金蛟剪?”
文殊师伯道:“不错。方才吾算得赵公明昨日往三仙岛去了一遭,金蛟剪乃三霄仙子所炼,必然是借与他长兄,如今来阵前施勇。”
众人默然,陆压却笑着转向姜师叔:
“子牙,诸事已备,你我这就送赵公明绝命罢。”
师叔愕然不解。陆压从随身花篮中取出纸笔,就在案上挥毫泼墨,片刻间作了一幅肖像,竟与赵公明一般无二。他又取出数道符印,同那画像一起付与师叔:“如今遣人往岐山立一土台,上面扎起个草人,将画像贴与其上,头上一盏灯,脚下一盏灯,把这符印烧化,每日拜礼三次,至二十一日午时,贫道前去助你一臂,那时公明自然绝矣。”
姜师叔闻言大惊,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哪吒出了我们行列,几步来到陆压近前,躬身作礼:“仙师,容晚辈一言:前者数番交锋,毋论胜败,各凭杀伐手段;虽有落魂阵姚斌暗算姜师叔,那是他安心龌龊,小人作为。今日仙师诛杀赵公明,也要使相类的法子,岂不令我等也和那姚斌一般?”
陆压微笑道:“娃娃,你眼里既然看不上姚斌,何不就往商营去,取了他首级来见。”
哪吒脸色一变,转身就往外走。姜师叔喝令不住,早有太乙师叔起身叱道:“哪吒,休得妄动!”
他见徒弟止步在芦棚门口,侧身退在一边,扭头向外,并不往这边看一眼,不由得连声叹气,上前向陆压深施一礼:“小徒年幼,不知轻重,还请仙师恕他冒犯之过。”
陆压笑道:“好说好说。少年人心性,也不为奇。——杨戬,你等若有话,也一并说了,贫道不教你们去斩姚斌就是。”
第17章 十六
杨戬
我本就颇有几句话要说,胸中稿子都打好了八成;听了陆压此言,便欲迈步出列。太乙师叔却转过头来,使个眼色教我缄口,随即又对陆压道:“如今议论大事,并无他们小辈插言的道理;仙师看着贫道薄面,莫与他们计较。”
陆压微笑道:“道友放心,方才说笑而已,岂能当真以大欺小。”
那边厢师父却始终一语未发,见太乙师叔走来归座,便对他低声说了句甚么。此时燃灯也看了那画像和符印,对姜师叔道:“子牙,既承陆仙师赐我等妙法,如今你便往岐山施行,此处有我等在,自会见机而作,不必挂怀。”
姜师叔自从陆压说出计策,一直垂首不语;此时仿佛下定决心,上前谢过陆压和众仙,又叮嘱我们几句,命武吉随同,捧着陆压付与的什物,径出芦棚,往岐山而去。
此后数日赵公明未曾搦战。诸门人侍奉师尊之余,也凑到一起讲论道法武技,都说下山以来并未怠于修炼,如今却见责于师父,说是连根本的吐纳运功之法都荒疏了,于是近日早起迟眠修行,比在山上时越发辛苦。——这还不算,云中子师伯不属十二仙之列,此番未曾到西岐来,却有广成子师伯将雷震子叫了去,和赤精子一同查考他,说是乃师托付。雷震子是个实诚忠直的人,口内并无怨言;只是我暗自推想起来,以那两位尊长的性格,作他们徒弟的人怕是颇多辛苦,如今他俩竟凑在一处作师父,说不定偶尔意见不合还要讲论个高低,那“徒弟”不知怎生捱过去的。
师父每天闲暇时,自然也查考我的修行,又不时点拨些要义。我问起陆压的来历,他便叹息说,虽然早听过这个名号,却全然不知他根基身世。——师父素日为人谦谨寡言,唯有谈起三界仙妖神怪的掌故来,每每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即便事有隐秘,不欲对我全盘托出的,也要讲论个大概。如今既然他如此说,约摸那陆压实在深不可测。不过此人既前来相助,纵非同盟,至少不是仇敌,也就无暇探究他了。
转眼过了半月有余。这天大家正在芦棚齐聚,陆压忽然起身,神色郑重向众人道:“各位道兄,贫道方才算得闻仲已察出原由,正着他二门人去岐山夺那箭书。如今须速遣能士报知子牙——箭书若被抢去,吾等断无生理。”
满座闻言,俱各变色。燃灯师伯道:“杨戬、哪吒听令,你二人速往岐山去,助子牙严加防备,务必保住箭书。事在紧急,毋得迟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