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笨办法,”胤礽眼神温和地看着她,“不?过就像我老师汤斌说得那?样,做学问就要用笨办法,一?寸一?寸地查找,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答案总会?出来的。”

外头小太监将铜锣一?敲,是章佳氏等几个宫嫔结伴来吊唁。他们不?便?说话,石小诗便?陪着他站在一?旁,朝来人?颔首。

等人?都走?光了,他才拾起手中的金剪子,将牌位前的灯芯挑的更亮了一?些,眼泪却终究忍不?住,掉下来了。他很低很低的说了句:“小诗……我额涅家,算是彻底没?人?了。”

也不?至于就没?人?了,只是索尼五子,除了索额图外个个不?成器,小一?辈里连个能进詹事府的都没?有,更别提翰林院了,子女也凋零,族中已?没?有能送进宫里的年轻女孩儿,康熙也未不?愿再怜惜一?个叫他触景生情的赫舍里氏了。

只剩下索额图,可是他们二人?早就有过商量,对索额图抱着铲除的决心,此时不?能心软,这道理?不?必她说出来,胤礽也明白?。

“你还有我。”她垂眸望着他,拿手帕拭去他眼角的泪水。

是啊,那?张原本属于他的容颜,还带着三分?属于赫舍里氏的矜贵眉眼,这让他逐渐平静下来,闭上眼靠过去,仿佛一?个踏实的梦。

“回去吧,还有那?么多公务,我今晚就在这,给平妃母守夜,”他爱怜地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慢慢在唇边摩挲,“明日?料理?停当后,我去奉先殿跟额涅说两句话,晚上再回毓庆宫。”

胤礽果然到了第二天傍晚才回来,大概是因?为熬了两天两夜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披风下的身子骨都薄了不?少,眼底也是红的,不?用问,一?定是在奉先殿中落了泪。

石小诗早早布置了一?桌子清淡又合他胃口的菜,挥挥手叫春烟把侍膳桌抬到寝宫来。她亲手给他盛了一?碗燕窝冬笋火腿汤,劝道:“多少吃一?口,平妃这事过去,后面还有的忙呢,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一?顿不?吃饿得慌。”

胤礽被她逗笑了,接过碗来抿了口,“等汗阿玛回来,我就上书……请你代为上书,将平妃母的棺椁送入陵寝吧,额涅必是伴着汗阿玛的,平妃母只怕没?那?个资格……我已?同额涅说了,请她安安心心的,我会?照料好……除了索额图外剩下的族人?。”

石小诗无言地握住了他的手,半晌她换了话题:“下月中旬,蒙古小郡王敦布多尔济就要抵京,你还记得他么?据说汗阿玛想将他同四妹妹撮合成一?对儿。”

胤礽又笑了,说记得,“用皇玛玛的话来说,他就是个猴儿精!那?么蒙古还是冷,又不?如京城人?烟阜盛,小时候总赖着汗阿玛说要进京,然后在宁寿宫一?住就是一?整个春天,我每回去跟皇玛玛请安,都能看见他坐在廊下说故事,逗得皇玛玛、两位太妃,还有宁寿宫的小宫女小太监老嬷嬷哈哈大笑……”

石小诗搓了搓手,“那?小郡王和四妹妹也算是青梅竹马了?难怪五妹妹总拿这个人?取笑四妹妹。”

胤礽说是,“敦布多尔济跟着我和老四在无逸斋读书,那?时还没?有老十三,他又比老四小三天,老四就摆出个一?本正经做兄长?的样子。提溜着他上阿哥所读满文和汉文,五妹妹是老四的亲妹子,四妹妹跟五妹妹走?得又近,这么一?来二去,四个人?成天粘在一?块抓蛐蛐逗知了,我是懒得管他们的,就胤禔喜欢煞风景……有一?回敦布多尔济还差点把他们三个带出宫逛集市,差点将德妃母吓出病来。”

大概是想起了年少时的青葱岁月,胤礽脸上的哀色淡去不?少。

石小诗哈哈一?笑:“不?过鸿胪寺说敦布多尔济如今是成年男子了,不?能和小时候一?样住在后宫,是在阿哥所里辟个院子呢,还是在京城里给他寻一?处宅子,他们问我拿个主意。”

“老五老七和老八还没?出宫呢,阿哥所哪还有空地儿啊,”胤礽舒口气,“在宫外哪个胡同找处地方吧,我晓得他,不?挑剔的。”

二大爷说得没?错,敦布多尔济小郡王的确是个很随和爽朗的性子,对一?应细枝末节毫不?挑剔,人?到了京城后,入宫上詹事府与石小诗叙了叙虚无缥缈的旧日?记忆,然后进毓庆宫拜见太子妃,顺便?蹭了顿午膳,然后抱着一?堆赏赐喜滋滋回他宅子里去了。

这日?春和景明,晌午过后胤礽坐在西梢间里摆了盘围棋自娱自乐,却瞧见门帘子一?挑,四公主踩着花盆底羞羞答答地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