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写?信,事无巨细地汇报, 怪别扭的, 叫大臣们看在眼中, 可能会?认为我是个还没?断奶的小孩吧,桩桩件件都要得到汗阿玛肯定才能办事,我都没?有施展手段的余地了。”胤礽默然片刻, 又说,“再说对我而言, 情之最深者, 也未必是他老人?家——”
石小诗嘘声制止他,“您这话同我说说倒罢了,若要汗阿玛听?去,他该多伤心呐。”
“我从来对汗阿玛都是依恋膝下, 他习以为常,却忘记我今年已?是二十三岁了。”胤礽将纸笔搁到一?边, 低声咕哝。
“这样吧,我来想个法子。”石小诗负手在地心转了几圈, 笑嘻嘻道, “不?写?便?不?写?,我上仓房去找找, 把您的旧衣物寄送往军中,汗阿玛睹物思人?, 说不?定比千言万语更有效。”
胤礽瞠目结舌,石小诗那?小脑瓜是怎么想出来的刁钻主意!这么做简直比写?信还要丢他皇太子的脸面,但是如今他的衣服都在她那?儿,只要她想办,根本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就能叫张三办成。
旧衣服送过去了,果真?比写?信还让康老爹开怀,寄回詹事府的东西与先前相比更是品类繁多,有新鲜的鹿肉野味,有草原人?家的小小玩具,有虎皮毯子和蒙古刀,总之康熙在塞外遇到了新鲜事物,都给京中太子寄了一?样。
“了不?得,你要是汗阿玛的亲生女儿,保管比我这个皇太子更得圣心。”胤礽看着手里做工粗砺的弯刀匕首,无奈地摇了摇头。
时值三月中,春光明媚,自上回石文炳和费扬古在昭莫多大败噶尔丹后,漠北军中还没?有什么新进展,要成大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真?如胤礽所说,万岁爷并不?急着班师回朝,而皇宫中呢,一?切也是按部就班地推行着。
上年太和殿修葺工程即将收尾,室内一?应装潢陈设是石小诗与诸大臣会?同商定,给远在千里之外的万岁爷写?信回禀后才拿定了最终方案。春闱按照历年旧例推行,高士奇虽然站了大阿哥的队,但经他手头的事总是办的很漂亮,再加上三阿哥胤祉推举孟光祖、陈梦雷等几位文人?从旁协助因?此将此事主考官交予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郭琇查索额图倒是查的人?影都没?了,石小诗几次想请他到詹事府中小坐,却回回找不?见人?,就算亲自上御史台,也是扑了个空。
除此之外,康老爹还是远程遥控皇太子办了些事,比如春汛在即,着礼官祭黄河之神,遣四阿哥胤禛遣往遵化暂安奉殿祭祀先太皇太后等等,好在二大爷和石小诗都是心思缜密之人?,无论巨细一?一?详询,从中斡旋,直到汗阿玛、文武百官和百姓都能满意为止,渐渐的,也在朝中积累美名——皇太子行善积德、克尽厥职,真?是不?负众望呐!
后宫却不?是事事顺利,首先是平妃赫舍里氏,在二月底就病倒了。
她是胤礽的小姨,就算平日?不?亲,此时也心急如焚,惠妃呢想着万岁爷不?在宫中,派过去的太医医术不?精,胤礽只好亲自去求了尚在病中的皇太后,才请了专门给太后把脉的张太医去问诊。
只可惜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就算太医换了又换,努力救治了一?个月,也是回天乏术,于是先仁孝皇后的庶妹平妃,在一?个夕光橙红的傍晚,静静离开了人?世间。
丧仪是胤礽亲自举办的,惠妃懒得管这事,更加上平妃与毓庆宫的沾亲带故,很乐意撒手图个自在。
深冬时节,天色一?丁点转暖的迹象都没?有,哀乐漫漫,但在这无尽长?夜的宫墙之下也不?显得突兀。平妃的灵柩停在储秀宫,石小诗带着撷芳殿的四位侧妃在灵前磕了个头,然后遣开她们,站到胤礽身边,握了握他的手道:“您还成么?”
胤礽没?哭,只是眼底有一?片深灰色,“我无碍。”
石小诗嗯了声,琢磨了一?会?才问:“平妃母……和温僖娘娘……”
“我让于嬷嬷和秋筠翻看了储秀宫的寝殿,”胤礽知道石小诗在想什么,“平娘娘很少和宫中诸妃来往,字迹比对过,那?张字条也不?是她留下的,何?况这场病是早年落下的根子,所以两人?之死应无牵连。”
“那?就好。”石小诗也不?愿这位小姨牵扯进太多秘辛之中,她压低了嗓子道,“不?过平妃母薨逝,到让我想到一?个法子,如果说温僖贵妃生前做过什么恶行,只能在后宫中,那?么我去查一?查从贵妃入宫到康熙三十三年的后宫档案,其中有没?有哪位嫔妃身世蹊跷,温僖贵妃又同哪一?位走?动得多,这么顺藤摸瓜地查下去,不?就找到答案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