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你们大概也乏了,”夕阳快要落到屋顶的时候,皇太后朝下头摆手,“都回吧,留小诗这丫头陪哀家就行了。”

一大群宫眷终于走了,连宁寿宫的空气都清新许多。皇太后拍着胤礽的手背说体己话:“哀家这个太后看起来不管事,可保成也是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打小没了额涅,命苦,万岁爷虽心疼他,但哀家说句良心话,皇太子这个位置,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他倘若有不顺意的时候,你多体谅便是。”

胤礽听得眼眶微红,“皇玛玛,我都记下了。”

皇太后点点头,“你这些妃母各有脾性,只要哀家这老骨头还在,便不会叫人欺负你,只是两件事哀家得趁现在跟你说,一是你要帮衬着保成,这也是太皇太后临走前的遗愿,保成他再受器重,也是个没经过事的,顶不住外头那些奴才诓骗,你打小在江南生活,汉臣之女,见多识广,若是太子行道上有了偏差,你定要劝住他!”

“是。”胤礽心里惶惶的,既没想到太后不声不响地把他平日难处看在眼中,更没想到她竟对石小诗如此信任,把如此重担交到太子妃手中,只是胤礽觉得太后多少有些思虑过重了,他好好的一个皇太子,怎会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二来,你们既已成婚,便要早日诞下子嗣。”见太子妃垂着头不声响,皇太后神情严肃起来,“去年温僖贵妃丧仪,哀家叫你来协理,就是想让你明白惠妃和胤褆的心思,趁着大阿哥家的伊尔根觉罗氏还没生下儿子,你得抓紧点,毓庆宫有了皇长孙,保成心里就更有底了,你明白吗?”

“皇玛玛说的是。”胤礽眉心一跳,比起皇长孙,他更相信自己的才干,那才是让他在东宫位置上屹立不倒的根源。

“你不要马虎,毓庆宫里是有几个格格,但是依哀家看啊,保成对她们不上心的,”皇太后揪了揪胤礽的脸颊,笑了,“长得真好,哀家越见越欢喜,保成也一定喜欢的紧。”

胤礽大觉得尴尬,将头低下去,却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从大婚到现在,除了确认互穿时看了眼镜子,到现在也没好好端详现在的容貌。

他耳根处有一点烫,心头升起一丝好奇,若是能早些回去看看镜子就好了,他自忖勘破外在皮相,在男女之道上颇为克制,为何皇玛玛笃定石小诗的这张脸是他喜欢的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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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这模样生得真好,我看比毓庆宫里那几个格格强。”宁寿宫宫外夹道上,四公主落在最后,偷偷拉着妹妹五公主咬耳朵。

“是啊,”五公主天真烂漫地点了点头,“四姐姐,你可得上心打扮打扮,别成天想着骑马射箭的,我可听说汗阿玛要给你议亲事了,往后嫁了小郡王,也不能被旁人比下去。”

“浑说什么呢!”四公主明艳的脸蛋腾起绯红色,“我要告诉德妃娘娘,叫她给你请一屋子嬷嬷,好好管教你这张嘴。”

被宫女们拥簇着的一众嫔妃并没有听到姐妹俩的胡言乱语,宜妃拉着淑惠妃和端顺妃问:“您二位方才可听明白了?太后和太子妃在说些什么体己话?”

两个老太妃向来不爱掺和六宫的嚼舌根子活动,只笑说:“我们只顾着绣活呢,没留意。”

惠妃扭过身来笑一笑,“宜妃妹妹想问什么啊?我虽然不懂蒙话,用脚指头也能猜到,左不过是关心他们新婚小两口,新媳妇进门,少不得提点两句。”

德妃和佟佳妃对望了一眼,笑笑不说话。大家相处久了,心里都明儿镜似的,宜妃是天生热情天生好奇,而惠妃却是另一种性子,表面上最宽宏大量,实则心里很斤斤计较。

果然惠妃说完了话,却拿眼角瞥耷拉着头走在最前面的伊尔根觉罗氏。同是正经的嫡福晋,她嫁进来时皇太后可没这么热络。

“对了,三福晋呢?今儿怎么没来?”佟佳妃岔开话头去问默不作声的荣妃。

“她阿玛今日过寿,昨儿就回都统府了,跟我告过假的。”荣妃淡淡地说,“我倒从不强求这些礼节,只要待胤祉真心就行。”

宜妃心直口快地“哦”了一声,“也是,大福晋和三福晋都是爽快性子,每回见面说不上两句便要掐架,火药桶打翻了似的,不过往后啊有这么一位娴静端庄的太子妃在中间调和,说不定那两个就吵不到一处去了。”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伊尔根觉罗氏听在心里,只觉得心里猫爪挠痒似的不舒服。

过了古华轩大家分道扬镳,惠妃快步走上前拉着儿媳妇问:“你今儿是怎么了,索性连话都不说了?”

“身体有些不适,懒得说话。”伊尔根觉罗氏蔫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