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眼里有怒意泛起,他以冷漠的目光打量着晏顷迟,讥诮道:“啊,这可怎么办,人没杀成,还遇上了我,要是担心乱杀无辜的事被我说出去,不如就连我一起杀了以绝后患吧。”
“我自是没抱有这样的期望。”晏顷迟唇角延出冷漠的笑意。
“那倒是叫人意外了。”萧衍余光一偏,看见另一边的弟子们在围着沈闲看伤势,沈闲正瘫坐在雪中喘气,他五脏六腑被震得翻腾不断,浑身剧痛难耐。
此起彼伏的问候声贴在耳边,沈闲没答,只是隔着攒动的人影,望向萧衍。
“我该说你舌灿莲花,还是伶牙俐齿?”萧衍眸中怒色渐散,漾起了笑,“既然这么能说回道,不如我拔了你的牙,再割下你的舌头,我也想见识下三长老是不是靠耍两下嘴皮子就能把人哄得团团转。”
“不能。”晏顷迟波澜不惊的答道,“我耍人从不靠嘴上功夫,那都是哄小孩儿的把戏。”
他话音未落实,妄念陡然抵在了他的心口。
“我说什么来着,”萧衍瞧着剑锋上潋滟的光华,眼里有玩味的趣意,“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刀不砍你身上,你就不懂得安分守己四个字怎么念。”
晏顷迟薄唇微抿,锐利的剑尖一分分刺进了他的胸口,灵府碎裂的痛伴随着身体上的痛直达四肢百骸,两相对望,他却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
淬满血的剑刺进空荡荡的胸腔,又止住了。
“怎么不动手呢?”晏顷迟字音发颤,却不觉得疼痛。
“难道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么。”萧衍唇边笑意加深。
“剑都扎在心窝里了,我再回答不会,未免太可笑。”晏顷迟说道。
“痛么。”萧衍转而问道。
晏顷迟目色平静:“不痛。”
萧衍加重了力道:“说谎。”
“那你要为他报仇杀了我吗?”晏顷迟缓缓笑了,笑里有轻蔑的神气。
萧衍瞧着他的笑,静了静。晏顷迟眼中笑意渐盛,他十分平静的看着萧衍,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萧衍觉得他是想动手,于是侧眸看了眼紧.插在树里的暮霜。
然而不等他转回视线,晏顷迟陡然按住了他握剑的手,萧衍避而不及,手被温热裹覆住,而后朝前猛地一刺。
众人愕然,原本要出剑的手齐齐凝滞在了半空,大惊失色的看着晏顷迟。
萧衍也变了脸色,他握着剑的手指僵住,似是忘了动弹。
晏顷迟在周遭所有人的目光中,风轻云淡的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扣住萧衍的手腕,眼里是抹不去的自嘲。
“想一走了之?”萧衍要抽剑,但腕间被桎梏,竟是挣不开分毫。
晏顷迟说道:“你要杀我可以,但要我因沈闲而死,这绝非可能。”
萧衍凝视他,手被晏顷迟的攥得很紧,腕骨都泛红了也抽不动。
晏顷迟的新伤覆在旧伤上,伤痕累累,衣裳已经被血泅湿了大片,他目光却漠然的像无事发生。
“我不杀你,你也会因灵府枯竭而死,横竖都是死,不如死我这里,还了沈闲的命。我们的事,等你到了阴曹地府做鬼再来说。”萧衍说道。
“绝无可能。”晏顷迟说话时牙齿在打颤,偏字音清晰,渗透了风雪,附在耳边。
“那你试试”萧衍话未说完,晏顷迟忽地翻动手腕,暮霜剑发出了一声铮鸣,猛地从树中刺出,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寒流。
变故陡生,萧衍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剑尖已然急转向两人。
“别!”沈闲失声惊呼。
萧衍的话卡在喉咙里,消了音,他猛地抬肘,击向晏顷迟的肩,晏顷迟受不住力,登时踉跄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