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等到了客栈, 萧衍已经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房间不大, 一个小巧的镂空烛台上还燃着烛光,橘黄的暖光,混在窗棂里铺进来的日光中,显得微弱又多余。

感受到身上的暖意和热息骤失,萧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白影从眼前晃过去,他下意识的要脱口而出晏顷迟时,看见的却不是熟悉的人,而是沈闲。

沈闲今日穿了身月白的短袍,在日光里泛着偏似浮云的颜色。

“二阁主。”萧衍轻轻念了声。

沈闲闻声回头,看见萧衍醒了,温声问道:“药我配出来了,我带你回家,不去宗玄剑派了。”

萧衍盯着他,眨了眨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人之后,捡了句最闲的闲话:“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阁里的时候,听说你出事了,就赶过来了。”沈闲把别的事情又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萧衍点点头,说道:“随意吧。”

沈闲出去让伙计做了白粥,回来时没留意,只是虚掩上了门。

屋里日光太甚,他拉上了窗边的帘子,厚重的布帘遮住了外头的阳光,桌上灯烛未熄,扑面而来的烛光淹没了他们。

晏顷迟从外面刚赶过来,风尘仆仆,将将要进去时,又觉得身上的寒气太重,自个儿站在外头,掸了掸袍子,又干站着晒了会儿太阳,直到晒出了点薄汗,才施施然踏进了客栈。

客栈今日被京墨阁包下来了,里头的人全是京墨阁的弟子和晏顷迟宫里的弟子,怕引人注目,这些弟子都未着校服,但从说话时的插科打诨到站立时的姿态,仍旧可以辨认出那些是京墨阁弟子,哪些是宗玄剑派的弟子。

弟子们聚在一处,因宗门不同,难免相互打量,两拨毫无交集的人,因同一个阁主,三俩成堆,轻声谈论了起来。

贺云升遥见师尊来了,和诸多人交错而过,迎上来,低声禀告道:“人是沈阁主在城郊发现的,已经喂过药了,现在在里面歇息,沈阁主说等您来了,先在外面等会,再进去。”

“他还好吗?饿不饿?做吃食了吗?”晏顷迟问道,“把他带走的人找到了吗?”

“二阁主方才出来了一趟,不晓得是不是去吩咐做吃食的,伤势的话,我没见到萧阁主,不好说,”贺云升答道,“至于带萧阁主走的人,我已经派了人去城郊寻踪迹了。”

“知道了。”晏顷迟说罢,转身下了楼。

客栈的伙计听见有人走进了后厨,忙说道:“今个儿不开门了,回去吧,有贵客包场了,忙着呢。”

“是在做吃食吗?”晏顷迟问道。

伙计闻声抬头,瞧见是一个贵公子模样的男人进来了,他的衣着与今日瞧见的那群公子们都不同,胜雪的白衣下是一双白色的长靴,珠帘自他身后晃动着,他望过来,瞧着没有什么精神,眉间乏倦,偏眸色清润,像秋日里的湖面,冷里又盛着日光灼烤后的暖意。

他靴子上沾满了泥污,身上也有些许浮尘,该是风尘仆仆赶来的。

“在做吃食。”伙计答道,“是楼上公子吩咐煮的粥。”

“我来吧。”晏顷迟说道。

“什么?”伙计没明白其中意思。

“我来做吧,”晏顷迟将银钱搁到旁边桌上,“你去东头的饽饽铺子里买几块红豆栗子玛,还有蜜三刀回来。”

“好好。”伙计顿悟,这是要自个儿做吃食给楼上那位送过去,忙不迭拿着钱去东市了。

屋子里,萧衍侧枕在床榻上,看沈闲的影子从脚下地板,拖到了墙面上。

窗外是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马蹄踏过官道,带起的朔风,扬了一路尘土。秋日干燥,屋子里靠窗的摆设,还残留着日光灼烤后的余温。

两人静了好半天,萧衍察觉到了沈闲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脸上。

“不睡了吗?”沈闲面上捎着笑意,借光瞧他,“还是想聊点什么?比方说,你怎么会在城郊?”

萧衍指尖摩挲着被褥上的纹路,一下又一下,瞧着有几分委屈的意思。

“不说这个也没关系,”沈闲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说道,“你在宗玄剑派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委屈?你尽管说,有什么委屈我替你做主了。”

“你是二阁主,我是阁主。”萧衍的声音闷闷的,“如果连我都挨欺负,你还能做得了什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