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墨辞先。”那人笑道,“是墨辞先在他们回来的路上动了手脚,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我猜跟你有关。”

“嗯,”晏顷迟默认了,“我不会让裴昭活下来的,墨辞先是在弃卒保帅。”

那人见怪不怪的说道:“这么说来,你早就打算好了?你上回给墨辞先看的账簿是假的?”

“不是,”晏顷迟说道,“墨辞先没有你想的愚蠢,假的账簿瞒不过去。但是十三娘在我手上,那账簿不过是其一罢了。”

“呵,”那人闻言,倏然冷笑,“不愧是你啊晏顷迟。你把墨辞先逼急了,他狗急跳墙,就只能对自己人下手了,裴昭是祸患,留着百无一用,他其实早就该丢了这枚棋,拖到现在,已经是后患无穷了。”

晏顷迟没出声,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早已凉了,冰冷的水流入喉中,触感分明。

“这蛊师不是个善茬,我搞不定,得你自己出手。”那人又说道,“萧衍的伤如何了?还能拖多久?”

“最多半月,”晏顷迟说道,“我让谢唯给他缓着了,他体内还有我加持的灵力,一时半会没什么大碍,不过拖不了太久。”

“说来,”那人顿了顿,似是有点困惑,“你怎么老盯着裴昭?他对墨辞先来说是祸害,可对我们而言,是枚好棋子,你不是最擅长物尽其用了吗,你让他这么早就死了,往后再和墨辞先对峙,会比现在要棘手。”

“他动了我的人,他早就该死了。”晏顷迟端着茶盏,冷声道,“若不是为了让萧衍的事被遮掩,我根本不会放纵他到现在。”

“你今夜好像有点不大理智,”那人瞧着他的样子,嘲弄地笑了笑,“不对,你已经失了分寸,是因为萧衍的事吗?这毒又不是无解的,你总不能是在气墨辞先伤及无辜?”

“安静。”晏顷迟将茶盏重重放回桌上,水被激荡出来,撒湿了一小片地方。

他勉力呼吸着,可心里仍像是被万箭攒心,萧衍今日的字字句句,都深深烙在骨血里,碾过血肉,粉碎了经年温存,只余下了满腔的恨意。

从未有过的挫败袭在心头,晏顷迟压制着自己暴起的情绪,他握住茶盏,指尖不断摩挲着边缘,连指腹失了血色也浑然不觉。

那人见他如此,嘲讽地笑笑,没再说话。屋子里一时间恢复了寂静。

晏顷迟心里一抽抽的痛着,他目光始凝在窗外,不言也不语,他是在反复回味思虑着萧衍今日的话,想到最后,那些话已经颠来倒去的在心里重组了无数遍,混乱无序。

再也无法抵挡这份烧上来的怒意,他手下一用力,只听砰然一声碎响。

杯盏的碎裂,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四分五裂的白瓷刺入晏顷迟的掌心,水混杂着血,缓缓顺着掌心往下淌,淅淅沥沥滴落在地。

那人不清楚今日发生了什么事,见晏顷迟始终没有松手的意思,只好说道:“这事儿又不是不能解决,人都给你找出来了,何至于因为一点能解决的小事,发这么大的火?”

晏顷迟缄口不言。

那人像是要刻意缓和这屋子里的氛围,又笑道:“晏顷迟,丑话说在先,你死了我可不会给你收尸的。”

“你听过沈闲这个名字么?”晏顷迟忽地出声。

“沈闲?”那人稍稍一愣,旋即摇头,“只在段问死后听闻了这个名字,之前闻所未闻,想来是籍籍无名的小辈,怎么了,这件事和他也有关系?要我去办?”

“和他没关系,”晏顷迟再抬眼时,眼底全是红的,“但他必须死。”

*

作者有话要说:

晏顷迟:tmd老婆跟人跑了!!!(嘶喊)(悻悻)(无能狂怒)(踢打空气)

第045章 恨我

晏顷迟宿夜未眠。

卯时三刻, 夜阑人静,冷风拂过千山万壑,他仰靠在太师椅里, 望着青白的天, 让自己浸在没有光源的黑暗里。

雨后萧条,满眼寂然。唯有摆钟在耳边哒哒响动着, 他从天光黯淡坐到光渐盛, 从窗棂里投进来, 照在眼皮上。

一轮轮金色的光圈, 明的, 暗的,在眼前交叠。

暮霜剑被晏顷迟幻化出来,他苍白的手指从剑脊上一寸寸滑过去,掠到了尽头,青碧色的冷芒在他指尖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