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了百了对你而言太仁慈了,”萧衍说道,“你配么?”
“我对你从来不是逢场作戏,”晏顷迟的嗓音在发颤,“我想过要弥补你,可你连弥补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萧衍,你和我说一说,好不好?”
“你不去当戏子真是太可惜了,”萧衍手腕上已经被攥出了薄汗,他抽不出来,只得耐着性子说道,“师叔啊,你怎么还是不明白,你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衷情,所谓弥补,只是你给自己找的托词,你自欺欺人的功夫了得。”
“你是渴慕不得,才自认为爱。”萧衍身上的药香未散,说话时,温热的气息都扑在晏顷迟的面上。
“不是的。”晏顷迟辩驳,“清溪街的时候,是我担心你保护不了自己,才想把你带回来的,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们好好谈一谈可以吗?”
萧衍淡漠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在这里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话到这里,再说下去,只会让人更难承受。
夜里的风夹杂着初秋的冷意,呼啸作声,从窗户缝隙中钻进来,扫空了殿里的沉闷。
晏顷迟在这寒冷中,觉得血液都渐渐凝固了,萧衍不想再说,他身子不适,觉得乏累,呼吸都慢了几拍,胸口也跟着起伏不定。
过了许久,晏顷迟渐渐松开了手,他在浓黑里看着萧衍模糊的轮廓,看似平静,只不过声音还是哑的:“是不是累了?想吃什么,我叫人给你做好不好?”
萧衍闻言,没说话,只是摇头,随后慢腾腾的挪动身子,整个人陷入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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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过半,晏顷迟坐于桌案前,望着海棠糁径,兀自出神。
庭院深深,雨后的天,寒风郁积,云月稀薄,空旷寂寥的阁里,灯烛早已灭了,冷月下,能瞧见飞霜在月色的光柱里回旋。
过了许久,他回过神,想要点燃灯烛。
他剪下一截焦黑的灯芯,又摸到了桌案上的火寸,低头,划擦两下,没燃,他像是失了魂,又或者是没劲再去计较,连划数次,才擦亮了火寸。
猩红的一点,在他的指缝间,透着微弱的光。
白色的棉线被重新烧然,明灭不定的火光倒映在他深黑的双眸里,成了他眼中唯一的亮色。
叹息声扬在风中,晏顷迟似有所感,他在这片刻的寂静中,深吸了一口气,陡然捂住脸,苍白的手在微微发颤,半晌过后,一字未言。
没人看得出他在遮掩什么。
他那日来到义庄,时隔三百载,终于重见了那张的脸,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他们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又好像咫尺天涯。
不该是这样的。晏顷迟想,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闲。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沈闲,沈闲……
门忽然被扣响,有人在外面低声问道:“晏顷迟,你在不在里面?”
“进来。”晏顷迟再放下手时,双眼泛了红,桌案上明亮的火光,让他勉强缓过口气。
下一刻,门被从人外推开,是城西的陌生男子,他仍带着半张面具,遮住了面目,见屋子里光线黯,他把门从里面锁好,才来到晏顷迟旁边。
“你怎么了?”那人问道,“郁郁寡欢的,看着不像你。”
“谁让你来这里找我的。”晏顷迟没抬眼,语气冷淡,“你是想死么?”
“你放心,我死不掉的,这是我化出来的分.身,一会就该散了。”那人倚上桌案,抱臂看着晏顷迟,“你不对劲。”
“我很好,”晏顷迟冷冷说道,“找我什么事。”
“你让我找的蛊师,我找到了,”那人说道,“你猜是谁的人?”
“说。”晏顷迟不欲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