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望着宫灯里的萤火虫,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可怜的虫子。
而宫灯,便是束缚在他身上的枷锁。
它们叫孝悌忠信,叫礼义廉耻。
当天夜里他戴着鬼脸面具,抱着那盏宫灯在耳房里睡了一晚。
翌日晨钟声响起,顾清玄从迷迷糊糊中醒来。
夏日昼长夜短,天色已经大亮,他茫然地望着窗外的白昼,隔了许久,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府了,而非在雍州。
困倦地从床上坐起身,那床窄小,他睡得腰酸背痛。
顾清玄披头散发地看手里的宫灯,萤火虫还在呢。
他把它丢到一旁,揭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疲惫的脸。
那张脸明明生得俊,此刻却垮着,活像谁欠了他十万八千两银子似的,刀都砍不进去。
他起身走到更衣室,站在铜镜前打量自己那副鬼样子,寝衣乱七八糟的,披头散发,形容憔悴又狼狈。
顾清玄差点认不出自己的模样来。
曾经意气风发的郎君,此刻活脱脱的深闺怨妇,一脸戾气。
他明显被自己的鬼样子刺激到了。
那男人不可思议地走近铜镜,捏着自己的脸左看右看,真的很像深闺怨妇,悲惨、怨恨、眉宇间充满着阴沉的戾气。
这全完不符合他的君子形象。
二指把嘴角掰开,露出僵硬的笑容来,牙齿白森森的,看着有些唬人。
男人骨子里的自尊心不容许他这般颓丧,他昂起高贵的头颅,想着那女人既然能背着他嫁人,对他也没多少真心。
大丈夫何患无妻,他何必对一个他人妇耿耿于怀呢?
这般宽慰自己一番,顾清玄收拾心情,把阴霾掩藏,开门唤人来伺候自己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