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诧异地瞧了连身上盔甲都没来记得卸的男人一眼,心里暗暗嘀咕这卫国公倒是异类,这产妇生产过后,尤其是还生了男娃,关心媳妇比关心孩子更甚的男人十个里面也就半个,简直是稀罕物。
产婆抱着小世子出去,外面一阵欢喜高兴自不必相提,产房内,杨嬷嬷低声指使紫苏等几个小丫鬟打理产房,尽量不打扰到裴元嗣。
紫苏将一盆热水端到床前,裴元嗣将怀中昏睡过去的阿萦小心翼翼放回床上,转身就从水里拎出的帕子,再把打湿的帕子拧干,替阿萦一点点擦着脸上的汗渍与泪痕。
紫苏左看看,右看看,只好跪在下面等着。
过了会儿,桂枝抱着一套衣服过来,裴元嗣又道:“放下。”
桂枝估摸着以阿萦的性子大概不会喜欢在生产狼狈的时候被国公爷服侍换衣,看到身上的伤口污渍,于是憋了半天鼓起勇气道:“大爷身上还穿着铠甲,姨娘恐会不舒服,不如还是交给奴婢们来?”
裴元嗣停了下来,看看自己身上这一身沉重的铠甲。这才想起来他进城之后都没回宫述职就直接回来了卫国公府。
街坊邻居们听到卫国公府的哭喊声猜测是阿萦生产,在街上唠嗑猜测卫国公爱妾这次生的是男是女,裴元嗣也是领着大军半路走到一半被好事者告知阿萦生产,从昨天凌晨生到翌日天黑都没生出来,裴元嗣闻言一句交代都没有掉头便直奔家里。
裴元嗣只好从产房里退了出来,赵氏本来正和众人围着四郎高兴得见牙不见眼,扭头看见儿子从屋里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晒得黝黑的面庞十分憔悴疲惫,笑容顿时凝固了。
裴元嗣从小跟她就不亲厚,七八岁的时候每日起早贪黑读书习武、生活作息就几乎全是靠着自己的毅力再没麻烦过她,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赵氏还从没见过儿子这般憔悴邋遢的模样。
整个人变得又黑又糙不说,眼底的黑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给他捶了两拳锅底灰,下巴上的胡子茬像是几个月没刮过,头发乱糟糟地像鸡窝,赵氏心疼得眼里含泪问:“儿啊,这才三个月你怎的就憔悴成这样,莫非是那辽王老贼给你气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