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了抿唇没有接话,战场上死去的人也许未必能成佛,但活下来的也必定无法踏回生者一边了,更何况这个人,这个男人……我紧紧望着他的侧脸,恍惚间想起记忆里那个逐渐模糊的银白色身影为了守护住什么而站的笔直的身姿,在这一刻仿佛重叠了起来。
赶了一日的路,我们在黄昏时找了一处避风的山洞打算歇息,勉强拾了些不太潮的枯枝生起了火,暖光映着我们两人的脸,饥肠辘辘之中他主动出去找些食物,我则留下来想办法融化些雪水煮开好做饮用。待到忙活半天听到山洞外有动静,我欣喜的转身,虽然不抱什么期待,早已做好不管找到什么都会吃下去的打算,映入眼帘的人却不是三谷。我先是一楞,目光落在对方几人衣物统一的徽纹上时,沉下了呼吸。
这场雪,自己怕是看不到消融之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从他来的地方绕一些远路再回去】:松阳老师死后总督就身处地狱了,他从地狱爬出来转一圈,准备拖着世界一起再回地狱去。
弥子你快逃,这个男人已经疯了。
第26章 【鬼兵队总督居然是个爱用假名的变装癖番外】
待抓到一条因为冬眠而软绵绵的蛇返回山洞时,高杉有些急匆匆的脚步在快抵达时忽然顿住了,虽然并未曾望见什么异样,但出于敏锐的直觉他感受到了一丝异常。扔下了猎物,高杉放轻脚步猫着腰在暗处慢慢前行,直到走到跟前他才确认并没有其他的人影,转过树影望向山洞里时,他看见倒在血泊之中的弥子,眯了眯右眼才慢吞吞的走上前去试探。
——已经没了呼吸。
虽然知道这场萍水相逢不会长久,但和自己相处了两个月的女人突然就这么死了,高杉还是觉得有些突兀,想到这儿他唾弃了一下自己,扮家家的游戏过上瘾了吗,什么时候鬼兵队总督也拥有如此软弱的心肠了?不过依往常的经验,那些人该留个活口引他上勾才对,何以直接下死手?胡思乱想着,高杉伸手将还未失去温度的尸体翻过来,在看到几乎贯穿她脖颈的伤痕时怔住了,良久转开视线盯着地上留下的不多的痕迹,慢慢的垂下了眼帘。
——真蠢啊,自己撞在刀口上的吗……
方才升起的火还未熄灭,火苗左右摇摆着向上伸展,最终又“啪”的一声消失在空气里,无迹可寻。高杉静默了良久才起身,他没有过多停留在这个已经没有意义的地方,走出山洞寻着地上的脚印跟了上去。追上那些人并没有花太久,本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不过是幕臣手下的杂兵,寻到他们都是侥幸,高杉夺了把刀二话不说便砍上去,宰一个人都不需要第二刀,待到只剩最后一人的时候,他一只手提着对方的脑袋,另一只手将刀刃一横,然后在对方的惨叫声中将他对准刀刃压了下去。
动脉之中喷涌出的血带着压力在空中喷出一定高度才落下,砸在雪地里留下斑驳的痕迹,不一会儿便被冻成结晶。高杉扔下了手里的人,又甩了甩刀上的血,想笑却沉下了唇角,静默了一会儿又突然笑出声来。
罢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一条贱命,届时他会拖着这一整个世界去地狱看她,去看他们,去看老师,不用急这一时。
高杉晋助在看着坂田银时斩下恩师的头颅的那一刻,就看到地狱之门在自己面前缓缓打开,那之后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再关上这一扇门,高杉这才想到,是了,他早已成为身处地狱的亡魂,在这世间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游荡罢了。
那一日诀别了银时和桂,他们三人背对着恩师的冢冲着不同的方向前行,再没回过头。高杉带着鬼兵队残余的人马不要命的往前冲,他不再在乎每一日有多少人在身边倒下,也不再在乎下一个倒下的是不是自己,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冲着冲着,才发现不知何时站着的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了。回身望去,曾经的同伴都变成不会动弹的尸体,一个叠着一个交错着压满了他来时的道路,高杉恍然发现,他人生的道路亦是如此,他已经跑了这么远,这么累,他想是时候休息了,但心底又有地狱的业火在灼烧他的心脏,有恶魔左一言右一语在他耳边蛊惑,他们在问他甘心吗,不拖着这个世界陪葬,他如何有脸下地狱去见其他人。
正是这样行尸走肉一般徘徊在战场时,高杉遇到了弥子,他决定让这个陌生人来决定,他高杉晋助的命到底是不是该绝于此地,再然后他活了下来。既然还活着,高杉决定不着急去死了,至少在完成复仇大业前他不能死,活下去的信念在那之后第一次重新于心底燃起,他任由对方为自己包扎伤口,喂水洗脸,在对方问及他名字之时随意捏造了个假名糊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