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对此司空见惯,不管是下令之人还是行刑之人都未曾有任何反应,压着我的人要将我带走,却听到伫立在一片血污之中的家主出了声,“等等。”
他绿色的狩衣已经变得血迹斑驳,就这么踏过族人的尸体向我走来,踩开血泊一步一个脚印,直至走到我的面前。思绪还在惊疑之间反复的我看着他伸出手抚摸在我的脸侧,动作轻柔的仿佛手中捧着珍宝一般。也正是这时我忽然明白了,什么狩猎中的偶然相救,都不过是他早已安排好的谎言——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准备让我顶替他真正的妹妹来应对这一场逃不过的劫难。
我张了张口,却无法说出话来,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他,目眦欲裂。
“嘘——”在外人的角度看来他是将我揽入怀中,但私下里却用别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道,“不该说的,就永远不要说出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18] 庆笃:德川庆笃,德川启齐昭之子,常陆国水户藩十代家主,因力推改革之举,同时亲一桥势力而不满德川家定强推德川家茂为继承人,在安政大狱(对应银魂里的宽政大狱)时期被幽禁。作者只是借用了个身份,其余都是杜撰,请勿当真。
第20章 【牢狱之中一定要多注意住在对面的狱友03】
自从被关在这监狱之中,时间变得缓慢而没有意义起来,不见天日的牢房无法窥探到太阳升落,也无法感受阴雨晴霁,一日只有两顿简餐被放置于牢门之外,过往连狱吏都极少见到。偶有机会被带出这一方牢房,抬眼左右望去都是长到看不到尽头的走廊。脚上戴着沉重的镣铐,一迈步便是嘈杂的响动,我就这么跟着狱吏向前数着脚步,一百二十步便能走到刑讯室,左右从我口中问不出什么来,一番折腾只能将我拖回去,由狱吏拖着比自己走的要快些,只需要一百步就能回来。脊背上的鞭痕从刺骨的疼到愈合的痒需要些时日,待到起色几分刚能有力气走动便又重复一次,待到第五次我被拖着回到牢房,趴在铺满稻草的地上,一抬头看到对面一直空着的牢房竟也有了人。
那是个男人的背影,白色的衣,银色的发,我愣愣的望着,不顾伤口的疼痛匍匐着向前爬去,用手抓着圆木的牢门,另一只手伸出去。
——喂。
对面的身影并没有反应,隐藏在黑暗之中越发模糊起来。
我将手伸的更远一些,在伤痛的牵制下小幅度的左右挥舞着,想引起他的注意。这样的动作牵动了脚上的镣铐发出冰冷的声响,终于让隐在黑暗之中的人影动了动,我看着他伸手抓了抓头发,转身望向我的方向,身体向前微探终于让他脱离牢房深处的黑暗,面容在走廊闪烁的烛光之中清晰起来。
——喂,是我啊。
我对上他的视线,停下了动作,然后用手扒开散乱的头发露出自己的脸,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是我,是弥子啊!
刚刚升起的喜悦在对方沉默的视线之中仿佛雪崩一般跌落,我维持着一手扒着牢门的姿势,另一只手缓缓落下,然后听到他开了口,“你……叫我吗?”
那个我一直寻找的名为坂田银时的男人,此刻与我相隔着一条走廊,望着我的视线有些迷茫,左右看了看,然后向前挪动了几分,对着我盘腿而坐,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刚才的话尾继续道,“你认识我?”
那一刻,我不知该作何表情,只有眼泪控制不住,“啪嗒”一声砸落了下来。
许是被我吓到,银时呆呆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半晌叹了口气,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连女人都抓,那群混蛋……”
我怔怔的听着,然后小心的扒着牢门坐了起来,将伤痕累累的脊背藏在身后,冲着他的方向摇摇头,努力牵起唇角,一如那年在游廓告别的那一夜,努力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第二日他便被狱吏带走了,很久之后才被送回来。我望着对面的人被拖回来的样子,白色的短衣早已没了本色,失去力气支撑,那颗银色的毛茸茸的脑袋低垂着,然后整个人被像丢抹布一般丢进牢房。
我默默数着他脊背上的血痕,那是棍刑,伤口不像我一般皮开肉绽,但击打在骨头上会更疼,也更危险。我就这么默默数着他背上的伤痕,二十六道,从一到二十六,再从二十六到一,等数到第十二遍的时候,我看到他动了动,撑起了身体,冲着我的方向看过来,竟然勾起了唇角。
“不疼。”我听到他这么说着,不只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然后慢慢撑着坐了起来,“一点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