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二人却不急着更衣。王悠确实有些乏,不过只倚在软榻上闭目小憩。马文才见她如此,劝着去床铺睡,王悠并不肯应:“再晚些英台说不定就要有动作了,睡一半再起更难受。”
“按我的意思,最好晾她一晚,让她冷静冷静。”马文才强抱起王悠向床铺而去。
王悠没力气挣扎了,任他为自己更衣,只是叹道:“若是今晚没认亲戚,那么拖到明天也无所谓,不过认了,我们这当长辈的也不好坐视不理吧?”
“今晚认有今晚认的好,反正这些都还没脱离我们的掌控,剩下的就等事情发生了再说。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旁的交给我就能处理。”
被他身体的热气包围,王悠惬意地又贴近几分,脸上始终充满笑意:“原来有了身孕你才更疼我,看来你更爱孩子。”
“怎会有人闭着眼也说瞎话?”马文才咬了王悠鼻尖,两人笑闹一会儿,待王悠渐渐睡去,守在外间的木蓝听不见里头响动才进来熄了烛。
长夜漫漫,不过有爱人在身边,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番外二十四
祝英台被抓,是在三更时分。
马统警醒,一抓就是个正行。当然,是在她准备带人离去之前动的手,如此马文才夫妻二人同祝家夫妇相对时也不至于太过尴尬,对于祝英台的处理也有空可钻。既然只是想找同窗叙旧,那么小惩大诫说几句也就是了。
但祝英台不愿离去。马文才也早猜到她会如此,所以一言不发,将目光投向了梁山伯。在来之前,他就同梁山伯说过这种可能,此刻后者也想好了解决方法——诚。唯有一个“诚”字能劝服英台。
是他在子民第一次抢军粮时就没有处理好,那时他心软,救了第一个人却无严惩,最终酿成大错,是他之过。
祝英台不同意,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何况他是父母官。
身为父母官,理当教化民众,可是他却默许了他们抢夺军粮。军队是国家立足之根,动了军粮,距反叛之日又有多远?
可是难道就看民众活活饿死吗?
在场的人都在思考,这是一个死结。
不错,是有更好的办法,比如募捐,比如请求豪绅帮忙。可问题是,以梁山伯的身份,他能做到吗?一个偏僻县城的小县令,恐怕连豪绅家的门都进不去。
“英台,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多想也无益。如果现在让你带走山伯,那么他身上就永远背负着罪责。你们又要逃去哪儿?秦?还是南渡过海?王土所在,你们还能待吗?”
“可是不救他他就会死!我不要看着山伯死!若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女儿如此伤心,祝员外是真心心疼,他再顾不上妻子的想法,忙问王悠:“姑姑,你和姑父可有什么法子?”
“我夫君奉皇命,自是不能徇私,员外何必问?夫人,我看我们还是先送英台回去吧。”王悠与祝夫人相视,祝夫人沉吟半晌,缓缓点头:“姑姑请。”
“那么,大家就先请回去吧。”马文才遣散了众人,与荀巨伯对视一眼,重新将梁山伯关回了房间,加派兵士看守。
祝家大嫂见众人散去,嘴巴一撇,对祝英台的做法颇有微词:“英台真是疯了,大半夜的闹这一出,还好姑爷爷没有计较,否则咱们一大家子人都得跟着受罪,气死人了。”
余下小叔听见她的话语心思各异,各自散去后,还是有几人找到了马文才来探听方法。马文才暗暗记下几人姓名,低头浅笑:“你们只管回去,这件事,你们母亲会解决的。”
而跟着一道送祝英台回去的谢道韫,在听闻王悠的话后,也总算放了心,她明白王世玉人脉所在,也清楚王卓然这一党的地位,因而没再多话,宽慰了祝家母女几句便同王悠相携而回。
月已西沉,二人慢行,在亭中驻足些时,谢道韫轻叹:“真是世事无常。”
王悠点点头,很同意她的话。谁都没想到各人的人生会走出如此轨迹,也没想到几个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有交集。“山中岁月好,一去仿数年。且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怀着孩子,可不应该这么丧气,”二人沉默了片刻,谢道韫反过来安慰王悠,“人家说多笑笑,孩子才能长得漂亮。不过你和马文才样貌都算不错,想来孩子也不会相差多少,只是你总该保持些积极的心态才好。”
“一时感慨总是难免,何况就算我想苦着脸,我夫君也不会让。”王悠说到马文才,嘴角就抑制不住上扬。
谢道韫见她神色,羡慕之余又很是欣慰:“能见你们和乐如此,我当真高兴。说来当初,山长和夫人还很担心你们来着,没想到你们是如此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