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悠的心里有一个答案,她知道马文才心中也存在着一个跟她同样的想法,可是他们都不曾诉诸于口。有些事,并不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不戳破,就永远可以心存侥幸。
“夫君,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对我一点都不好,那时候要是有人跟我说你未来会是个好丈夫,我肯定只信那么一点点。”王悠做出手势,两根手指几乎要碰到一处,她自顾自笑,不去注意马文才的神色,接着又道:“可是啊,在你跟我说你喜欢我之后,我对你的信任就又提升了一点,因为我看得到你对我的好;等到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你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了。你看,这才经过多长时间?而从现在开始算,我们的孩子最快也得明年才出生,等他会说话了,要开蒙了,少说也得再个两三年,你还有很充足的时间去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好父亲。因为爱我,你可以成为那么好的夫君,那么因为爱我们的孩子,你当然也可以成为一个好父亲。嗯?”
马文才迟疑。
王悠又问了一声,见他还是不答,立刻露出不满的神情,双手落到他脸上揉捏:“我这么长一段话难道半点没有安慰到你吗?就算话没有,我这么大一个人总有吧?你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夫人在,还需要担心什么?”
“你有当爹的经历?”
被挤着脸,他说话含糊,可还是那么气人。王悠终于有机会去敲马文才的额头,“我只有教训人的经历!不过你运气好,你的泰山大人,正好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爹爹。反正我接下来也有空得很,倒是可以写一写回忆录,让你拿去参考。”
“那参考完之后,我也带着我们的女儿去打铁?”
王悠憋不住笑了出来:“你有完没完了?早知道不告诉你这事儿!再笑话我,到时候就没收你的短剑!”
“你已经从我这儿要走了玉佩,还要拿走我的剑?这可是叔父给我的。”马文才所指玉佩,是当时剑试过后王悠送给他的飘红白玉,二人都没料到那一整套玉饰竟是王悠的嫁妆之一,是以孟颦点数时,王悠还不得不偷偷溜到太守府去,收齐了这最重要的一样。
当时没来得及调侃,现在马文才自然不会放过:“原是我不解风情,要是当时就知道你把嫁妆给了我,那我们的婚事也不会拖到现在。”
王悠羞得满面通红,拉着人下了逐客令:“马文才,你没事了是不是?快回去!我还有事忙!”
“有什么事我帮你,”马大少爷反拖了王悠入怀,“我今日特地来看你,现下有空得很。叔父叔母还留我吃饭了,要是那时还忙不完,我再跟他们说一说,相信是可以继续留着的。”
王悠更恼,他没来,还没人知道他们已行了敦伦之事,来这一趟,倒坐实了众人的猜测,由是越发羞臊,再不想跟他混在一处:“你敢留,我是不敢留了。你要帮我,就把库房里的东西先运几箱走,也省得送嫁妆那天队伍太长,落人口舌。”
马文才完全忽略了前一句话:“原来你忧心的就是这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新娘子嫌嫁妆多的。别人说就任别人说去了,嫁妆队伍越长,越显得你受疼爱不是吗?否则王叔叔何必巴巴地再给你添妆?”
王悠噘着嘴:“树大招风嘛,爹爹已经给我备了一份,叔父还有一份,外祖母之前给了一份,现在连着舅舅们的又送来了一份,再加上王叔叔的,实在太多了。现在这种乱况,我们还是低调一点好,反正你先带点回去,然后跟爹说说,看能不能留一部分在这边,等我们婚后再慢慢搬过去。”
马文才很想说就算没她的嫁妆,太守府也很惹人注目,只不过有重兵把守,什么人敢惦记他们家?但见着王悠是真焦急,他也不打算反对了,只不过再确认了一次:“你问过叔父叔母了么?这样不会不合规矩?”
规矩?按规矩他们几个月前就该成亲。王悠再打了马文才一下,手最终被他抓住。马文才吻了吻她的指侧:“好了,知道你在别扭什么,我答话的时候稍稍修饰了一下,就说,‘危难之际,我二人不忍相舍,于是以天地为证,星月为媒,入目所见山川河流、清风碧树皆作宾客,应时成礼’,叔父叔母他们并没有怪罪的。”
“肯定又是叔母帮着你。”这样一席话,最易收服女人心,王悠听了,连恼意都散了去。只是再想到当日战时情形,她少不得再生出几分感慨:“把青松和师陆给你,我是如你所愿再不会跟着行军了。但要是真有那么一个危难时刻,文才,我绝不会舍你一人,哪怕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