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碗的汤确实不多,王悠小腹正有些冷意,接过调羹便用了起来。该说这丫头在厨艺上确实有天赋,用糖管火候都能恰如其分。王悠夸了两句,要她下回再换个姜汤上来,橘白便乐得又说起了姜的药性。
王悠不禁摇头感叹:“华大夫实在不该走,再等等她就可以收下一个好徒弟了。”
橘白笑声如铃:“华大夫说过了,就算她不在,我也可以问三位小姐。兰小姐精药理,蕙小姐懂饮食,我们小姐兼而有之,有你们三位师父,我必然能有更多好菜!”
王悠笑她果然滑头,夹起一块糯米红豆糕,事先声明:“拜师没问题,但过年了要多磕一个头。要是你平时不认真,这个头我可不受的。”
橘白当即就跪了下去,跪出的却是戏文里那种侠气干云:“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番外十三
在广陵,王悠最眷恋的不是家宅府邸,而是幼时她和爹娘常去的竹林小筑。王府热闹,日常多时曾有过百来十号人,竹楼清雅,从来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虽然爹爹常说只要他们三人在一起,何处都可为家,但这里仍旧是王悠心中无可替代的所在。
一排两层四间房,篱笆围成院落,底下点缀花草,软香摇曳中还有铃声悠扬。一别经年再访,还是旧年模样,好似时光当真可以停留。
温卓岑翻身下马,吩咐仆人将物什搬入楼内,信步院中,绕了一圈回到王悠与马文才身侧,平和微笑,恢复了往日翩翩公子姿态:“悠儿,文才,马车给你们留下,明晚走时记得再把这些衣物被褥收拾了回去,否则接下来春雨连连,保不齐要发霉。”
王悠瞬时就有了拦住仆人往里再搬东西的心。她一发话,马文才同样带着惊讶问向温卓岑:“大哥,事后没有奴仆来收拾吗?”
“荣伯一月派人来一次。”温卓岑引他到水缸边,掀开盖子指了指里头:“水已经给你们装满了,如果不够用,就从厨房里拿水桶,往山上走一段,那儿有股泉水,还能用。”
挑水?马文才从未有过如此设想。但他的大舅子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往另一个方向去时,温卓岑顺便叫上了王悠。他叫停一个仆人,要他就地把东西一放,就遣了人出去。
地上是一个背篓,看来有一定分量。温卓岑走近掀开上头盖布,让王悠瞧过一眼就继续盖上,颇为好意地嘱托:“吃食也都备在这里了,肉不好放,没给你多带,瓜果蔬菜有些,你看着办。实在想打牙祭了,就自个儿去打猎,叉条鱼总有的。师父在时也是如此,你们既要回忆往初,就照他们的方法来,事事躬亲。啊对,锅碗瓢盆这些不必,等下个月派人来收拾就行了。”
王悠咬牙踢了温卓岑一脚。温大少哈哈大笑,顺势出了篱门,同时背手叫停了一干人等,将卸下来的东西都扔在原地,随即一行人井然有序地疾速离了场。
“报复!绝对是报复!”王悠重拳砸向手心,对着温卓岑的背影愤愤,“师兄绝对是气恼我派了小木蓝卧底在他们身边!现在借机折腾我们来了!”
“嗯。”马文才环顾四周狼藉,挑眉长出口气,王悠跟他说来偷闲,倒是真把闲时给偷走了。他大可以完全不管院中事物,反正住不到两日便走,事后再派人收拾也不成问题,偏偏刚才从水缸前转身,温卓岑特意知会他,要娶王家的女儿,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一样不可少。现下他已明白这是激将,却还真不能不去做。“唉——”
见得马文才动手,王悠佯装惊讶,暗地里抿着嘴偷笑,两步一挪,悄咪咪退进了厨房。马文才捡定一筐子物件准备动手,正想边和王悠说道说道温卓岑故意把所有重物都留下的不厚道,回头一看就发现人没了,连喊了两声才见她探头。
王悠扒着门边,暗示自己已经跨不出这道门槛,温婉柔声:“你搬着,我给你烧水去,省得一会儿渴了,大冬天的喝冷水不好。”
马文才默默掀开布盖,露出篓子里精细的餐具厨具,显然空空荡荡的不是这里。
王悠讪笑,摸摸腰上系的两个荷包,从中取了一个小包出来解释:“单喝水总是没有意思的嘛,我先找茶去了,刚刚想起来就在我包里,一会儿我敬你一杯就是。”
“得了,”马文才算是看透了,“上回你敬我茶,是父亲带了玉无瑕回府你请罪用的,爹第一,那个女人第二,我第三,我宁愿你不敬我那杯。”
“那最好的总是留到最后嘛!”王悠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为了表现诚意,她到底迈出了步子来到马文才身边。本想着找着茶壶和茶杯,一手一个,显示一下自己出过力了,孰料正经一瞧,几样东西全被压在最下面。王悠当即转移矛盾,义愤填膺:“故意的!温卓岑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报复我诓了菘蓝设计他留在了广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