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听她那小赚一笔的得意就想笑,王大小姐为了这聊胜于无的一笔,捧着几本名册,不知算计了多少个晚上,此刻风轻云淡,倒装得很有样子。他贴上她的鬓发轻吻,半眯着眼笑问:“今次怎么又看起了宗族名录?”

打算出让的产业都已经出手,该送的年礼也都已经备好送出,再查名册,自然是为了华敏。“华姐姐孤身一人,我叫她一声姐姐,多少要为她的亲事打算。本来我是想着请叔父叔母认她为义女,这样不论她选谁,也不会有身份上的困扰。但是现在出了个八公子,少不得我得另做盘算。”

马文才也是去了祝家庄才知道,原来祝家内外都由祝夫人做主。王悠一提,他想起此前马统的汇报,祝夫人的娘家,也是东海王氏,“看来我们跟祝家注定是亲戚。”

“还不止,不止你想的那些,”王悠掩嘴一笑,卖了个关子,随后就抱着马文才的腰讨起情分来,“夫君,你得答应我,若华姐姐最后真选了八公子,就由咱们家这边出面。父亲那儿,你帮忙说话好不好?”

番外十

倘事情真的顺利,华敏那边不是问题,马太守那边更不是问题。偏偏天不作美,祸不单行,不仅华敏那边拒绝了祝英齐,祝英齐这头还遇上了黄良玉。

王悠想《梅花引》,是因为园中花开正好。正红的梅花,正美的香气,自然不会只有她一人惦念。在他们折枝离去后不久,从另一个方向,小晴也陪着玉夫人来到了后花园。

似是因为幽于房中的日子太长,玉夫人尤为珍惜外出的时光。每每到外头散步,总要多驻足一点时间,即使大雪纷飞,即便这花还能开上一段时日。

所以在幸又不幸间,她遇上了祝英齐。

华敏指明了出府的路,就转身离他而去。现在茫茫天地,深深庭院里,只有她和他在。祝英齐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他不敢确认,这一切是梦?是幻?还是真实的场景?

四目相对,过往情景幕幕呈现,段段飞逝。望着面前一身雍容的妇人,祝英齐几近断肠。多少日的寻找,多少夜的思念,他想过各种他们可能相遇的地点,唯独没有此处,怎会是此处?

“良玉!”她要躲,他不顾一切上前,抓着她的手不放,“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记忆中的姑娘,眸光曾那么明亮,充满天真,充满希望,如今为何有深深的寂寞与哀伤?如果当初他的放手换来的是这样的结局,那么今日此时,他是否再不该放?

玉夫人还在挣扎,小晴也拦在两人中间,拼命想掰开祝英齐的手指,可越用力,这只手却是握得越紧。小晴怒斥:“你是什么人?这儿可是太守府!快放开我家夫人!”

“夫人?”如惊雷一声,震得祝英齐晕头眩目。是,她早已嫁做人妇,可是她选择的是谁?太守府?难道是这府中的少爷?是他新近结交的马文才?祝英齐的声音都在发抖,几乎吐不出完整的句子,可是他必须得到一个答案,必须要到一个结果:“你,你嫁给马文才了?”

“不……”黄良玉在心中呐喊,她睁大着双眼紧盯祝英齐。与他别后,她也有诸多愧疚想要诉说,只是她无颜面对,所以连一纸信笺都不曾发过。午夜梦回的折磨,顷刻间齐齐涌上,绝望吞噬了她整个人,让她无力逃离,口再难开。

小晴仍是恼着,拉着夫人退后了两步,与面前这个浪荡子拉开距离,大声道:“你胡说些什么?少爷只有我们少夫人一位夫人,你面前这位,是我们大人的新宠!你再胡说,当心惹得我们大人不高兴!”

“太守……夫人?”祝英齐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人,英台明明说良玉跟一个书生走了,怎么会变成,变成马太守?“你怎么会是太守夫人?”

黄良玉怎么能说清这两年来的经历?她羞愧难当,悲愤欲绝,却不能落泪。

祝英齐誓要一个答案,他的手再搭上她的肩膀,急切淹没了他的理智,让他顾不上礼节:“告诉我,良玉,告诉我,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英齐,你在做什么?”耳边是马文才的一声喊,王悠万万没想到送客会送出这样一个场景。她还在发怔,马文才已经快步上去拉开了祝英齐。吩咐青鸾去催华敏,王悠也急忙跟上,挡在了玉夫人面前,借势将二人隔开:“八公子想来是认错人了,也许是和华姐姐相谈甚欢,多饮了几杯不胜酒力,我看还是派人送你回去……”

“不,我没醉。”他根本没喝酒,他也知道王悠是在为他们找台阶下,可事关良玉,祝英齐根本没法等待下去。但他刚说完,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说话声就盖过了一切,华敏大步跑来,将他撞了个踉跄,不由分说地就推他转过了身,边说边打:“什么没醉?我看你醉得脑子都坏了!不就是被我拒绝了一回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一次不行就两次,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还想娶我?快,马统,帮个忙,帮我把人送上马,我给拉回客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