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醋缸随即反问:“难道你不能用这个词形容?你的大胆,可是到惊世骇俗的程度了。”
王悠一听,就知道马文才又在提下午她说的那句话。她咬了他一口,以神色威胁了人一通,适才回到原位,也再不提褚闻之来。只好换作马文才开口:“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你要陪我?”王悠歪头,确认他的态度。
马文才只能摊手:“娶了你,再不情愿我也得叫他一声师兄,难道我还能一辈子都不见他?更何况,人都是我叫郎月找的,付钱之前,我自然得先验验货。”
王悠没好气锤他:“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什么叫验货?提醒你啊,要跟我去可以,不许跟师兄吵架,更不准动手。还有,菘蓝已经有身孕了,孕妇为大,我们上他们家必须得客气一点,你不许发少爷脾气。”
马文才重哼一声,即刻板起脸来:“所以在你心里,你师兄第一,那个丫头第二,我第三是吗?”陈年老醋扑面而来。
王悠哪不晓得这酸劲儿的威力,一早就做好了预防。为避免被他绕进去,她完全不接马文才的话,只反问道:“马大少爷,您跟我出门还准备带几个人?除了我伺候你,你还准备跟谁发少爷脾气?嗯?”
有了特殊待遇,马文才心里已然舒爽,但嘴上还犟:“我带马统不行么?他本来就是伺候人的,理应伺候我。”
“行啊,行吧,”王悠起身,作势要走,“既然马统才是你的真爱,那有我没我就无所谓了,我还是早点回去,洗洗睡吧。”
“回来!”马文才一把拉住她,让她跌到他怀里,锁住便不肯放了。当然,语气是很有威严的:“臭丫头,换了身份就把温婉贤淑抛到脑后了?别忘了,我是你夫君,不许这么跟我闹。”
王悠根本不管他:“别忘了,你给我的聘礼第十三条,不会无缘无故凶我。你生气的理由不成立,所以你也不准凶我,大声一点说话都不行!”
马文才顿时哑了声,片刻后又问:“那第八条是什么?”
这种随堂抽考怎么难得倒王悠?她面露得意,答得从容:“第八条,婚后主事以内外分,小事我做主,大事你做主,有不妥处须听取对方意见。”
“嗯哼。”马文才挑了眉,见王悠没反应过来,于是敲了敲她的脑袋,道:“你再好好念一遍,对应清楚了。”
王悠顿觉不妙,但嘴上还不在意:“有什么好对应的?无非就是内外、小大……马文才你又坑我!”
马大少爷完全没有被谴责后应有的认错态度,相反,他得意至极,一口气为这次的出行拍板钉了钉:“外出是大事,大事由我安排很合理。明日我去向叔父叔母说明缘由,顺道和夫子请假,你呢,处理好外祖母让四哥带来的那些转成嫁妆的聘礼,然后休息一日,大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王悠还噘着嘴嘟囔:“这些称谓你倒叫得熟了,尤其四哥,你今儿可是热情得很。”
“他既然是你四哥,那当然也是我的四哥。”马文才想起桓轺僵硬的神色便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畅,“我对他越尊敬就代表对你越重视,等他回去禀报外祖母,她老人家才会放心把你交给我。这样好了,我多请两天假,我们顺道去看一看外祖母。”
话不似伪,王悠回头,见马文才果然认真,便收了和他斗嘴的心思,提议道:“倘你真的要陪我去,那第一回上门,最好请马伯伯和我们一起。外祖母最重礼数,我们才刚定下,头回见她老人家还是要郑重些。”
“这不成问题,”马文才点她鼻头,“问题在于,我已经改口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改口?爹很期待你叫他一声‘爹’。”
王悠耸肩:“该改的时候自然就改了,也许就等到你敢在叔父叔母面前叫他们的一天,我也就敢了。”
事情就这样定下。三日后,他们启程去往嘉兴,在桓府耽搁了两日,宾主尽欢。马文才终于从一众哥哥弟弟的魔爪下逃脱,顺利获得了一个“妹夫”或“姐夫”的认证,而王悠,也在桓老太太的监督下重读了一遍《女诫》《女则》,再“领悟”了一回马文才都几近放弃了的三从四德。
等再踏上路途,许久不见的两人很快又黏到了一起。飞云和赤影一个孤坠在后,一个背负双倍重量,一时不知道谁更惨。王悠懒懒靠在马文才身上,用着毫无起伏的声调有一句没一句背诵《女诫》,其扰人之意,足以让听者心情郁卒三日而不绝。马文才终是没忍住捂了她的嘴,王悠反倒抗议:“我还没背完呢!你一向以博学为先,自然该多涉猎些不同的知识。这《女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