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不欲再理这二人,摆手就要木蓝、橘白送客,谁知他刚转身,谷心莲就将那黄白二物掷出,几颗都砸在他肩背。
金银滚落,两个丫头谁也不敢去动。橘白已经看傻,她是真正见过马文才暴怒模样的人,见谷心莲胆大至此,已是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即便她是个女人,可盛怒之下,谁又知道马文才会干出什么?
王悠还是未出现,只有谷大娘一人抢到了前面打着千儿请求饶恕,可马文才的脸色只是越发难看。木蓝犹豫着看向橘白,似在向她征询,是否要把老妇人拉开,否则到时伤及无辜更为不好。可是马文才却是还没有动。
他到底想做什么?又或者,他看着老妇到底是在想什么?
谷心莲并不领她母亲的情,说得更直白一点,她并不愿意母亲向这种嚣张跋扈的人低头告饶。按理说来,她的这种抗争精神本该值得人另眼相看,可是在历行极端之下的盲目冲动与不计后果,令旁人无法真正去正视她。她太傻,早晚有一天要吃大亏。
马文才还好不是这个人。出乎在场人的意料,他没有动手,也没有命人替代。他只是不再看那苦苦哀求的老妇,越过她对谷心莲施以嘲讽:“若你当真有骨气,为何绝口不提画幅的赔偿?是师母告诉你悠儿不予追究?呵,那你口口声声不愿接受的施舍,如今岂不是笑话?”
“你!”谷心莲怒目圆睁,忽然她又似想到了什么,手指着马文才上前,质问道:“是不是你派人把我抓去了青楼?为了王悠,是你的报复,对不对?”
马文才看起来确实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可木蓝执着地认为这事并非他所为,她脱口维护自家姑爷,但人微言轻,这个谷心莲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气愤之时,半掩着的房门内终于传出令人欣喜的说话声。王悠迈着小步款款而来,淡定而带着警告道:“谷姑娘请自重,这里还不是你可以随便的地方。”
“小姐!”木蓝和橘白赶上前搀扶,王悠看了看前头蹙眉不动的马文才,似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巧笑道:“干嘛,还舍不得让贤么?跟你说了,女人的事总该由女人解决才好。”
“这不止是女人的事,”谷心莲打断她,气势汹汹,“王悠,你不要想包庇他!”
“我不过是要跟你说道理。”橘白的木椅一搬来,马文才不让也得让了。王悠施施然坐下,小木蓝促狭,还巴巴挪了个小台来放置茶水糕点。
王悠不管她忙,但姿态端庄地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她好整以暇,衬得谷心莲越发气急败坏。等她的火攒到了一定的程度,王悠才凉凉开口:“谷姑娘,你说马文才派人抓你,可有证据?”
“哼,你们做事,何须亲自动手?”
“那照你所说,任何人都可以买凶,所有人岂不都有了嫌疑?”
“可是只有他为你!”
“那这也只能算是动机,抓人,还是要讲凭据。”王悠并不想提先前的事,可是说到这里,多少每个人都会有些联想。见谷心莲停顿,她也不好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敛了眸色直接往下:“你没有证据,反倒我,有些关于证据的思路可以提供给你。据你母亲所言,枕霞楼的老鸨来抓你时,手里拿了一张有你签名和盖印卖身契。你识文断字,正常情况下,绝不会签下那么一张契子,所以是不是该好好想想,可是有人骗了你?想想你最近,是否在别人手里留下过签名和手印?”
“你指的是王蓝田。”谷心莲就是想到了她留在王蓝田那里的欠条,才怀疑起马文才来,“书院里谁不知道,王蓝田是按马文才的吩咐做事,单单推出一个他,你以为就能把事情了结了吗?”
“马文才做事,何须拐着弯找一个王蓝田?若他想动手,你去了山下,他们太守府自有人等着你。更何况他答应过我,此事到你下山便止。他应允过我的事从未食言的。”
谷心莲的眼眯了几眯,未曾说话。
王悠便继续道:“那么我再跟你说一说王蓝田。王蓝田对你有意,对吧?我听说他许早就认得你,还听说他几次三番对你欲行不轨……”
“心莲,此事可真?”谷大娘听得大吃一惊,掰过女儿的身子,慌忙上下打量着。谷心莲将这事瞒得很紧,一来她不想母亲担忧,二来,她也是为了可以继续留在书院,留在梁公子身边,倘若事情被母亲所知,必然要她辞工回家的。
“谷姑娘,你是一个聪明人,若是好好想想,必然能知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谁又与你非敌非友。你至情,可近些日子却让情蒙蔽了双眼,倘若你能想清楚,放下那些不可得的东西,日子会好过得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