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华敏,将要对王悠进行一次医学方面的书面考核,故暂且留在了书院。马文才这回巴不得她留久一点,因为这般,王悠才不会忧心着广陵老想着回去。婚事他已经向双方长辈暂推,只道取得了功名再娶王悠过门。事有缓,双方父母也不好说不圆,顺水推舟合了个默契便暂且搁下。
事情到了这里,看来已趋圆满,理应无须再多忧愁,然则现实并非如此。因着前一日过节,马文才不想王悠多思,才暂时将当日所发之事压下,如今佳节既过,该查该整治的他也不准备手软了。
原来昨日,除却那把被人为弄断的剑之外,王悠的绣鞋中也发现了一根自鞋底扎入的细针。她跳龟兹舞时脚底仅以柔缎包裹,谢幕后先得转回后台换鞋。倘若那时不是马文才跟着来了,她就此缠着要他抱到近旁的化妆间里,二人又在房里有好一阵厮磨,恐怕木蓝还没有机会能发现那一根银针的存在。
马统机灵,晓得银针的出处或许来自于当晚的乞巧,因而得了马文才的吩咐就把当晚未来得及收拾完全只暂时堆在一旁的十来盒针线全部收罗到了王悠所住的小院杂房。那柄断剑同时也被木蓝取过来放到了一处。
马文才原先还有些怀疑木蓝,不过经此一遭倒是少了几分猜忌。青鸾回太守府前,他曾当面问过话,确认木蓝在广陵时情绪虽有不好,但对王悠仍是一心一意,还曾为了护住王悠而烫伤手臂。如此一说,他多少放心一些。
不过真正使他打消疑虑的,还是之后的割画事件。七夕白日里,王悠作的八扇画被置于连廊供赏,本预计三日后才收回,但第二日晚间,画幅便被发现损毁,裂痕之大,几无修补之可能。而那一日,发生事情之多,导致木蓝几乎不在王悠身侧,所幸有马统和苏大娘等几人证实,确认了木蓝的行踪,如此才证明得她的清白。
当日,在陶先生的课堂上,因杀敌方法之辩,马文才与梁山伯产生争执。前者欲借地势之利,用投石沉船之法,挡敌军入侵,杀得其不留片甲,后者却道巨石沉船入水,易使河床抬高,河道水涨,致沿河周遭水患不断,居民难生。双方有各自道理,学子也各分其派,陶渊明提议让马太守来判定,孰料荀巨伯这个杠子头提前说了句“父子连心”,陶先生又与他唱和,使得马太守下不来台,只能顺着说了梁山伯治水方略的好。
因为荀巨伯刻意的话,马太守评价时几句提及谢安谢丞相对梁山伯的赞赏,此理使马文才不服,致使他出言顶撞父亲,最后气愤直言马太守是为了加官进爵才枉顾公平。马太守也因此打了他一巴掌,当众受此屈辱,以马文才的性格,即刻就离了席。
王悠接到消息时,马统已在院内找了一圈。时学堂也下了课,她去寻了梁祝荀三人,又另外叫了秦京生打听,如此才算还原出一个课堂景象。她长长叹气,抬眼见马太守正往此处看,便上前福身,请他先回客厢安心等候消息。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一次,王悠径直前往马厩,果真是在那里的木柜中找到了马文才。他的衣衫还被夹在柜门之外,门也没有关得严实,可见躲入的时候有多急忙。
“文才?”王悠敲了敲柜门,他不答。她便试着开大了门缝,小心将手伸了进去,“我们去骑马好不好?”
不论他在哪里,她总能找到他的,而当她找到他的时候,他的黑暗中就有了光。
“文才。”当她第二声呼唤,马文才就握紧了王悠的手。他从柜子中出来,眼睛还像小兔子一样红通,瞧得王悠心疼得紧。
“你受委屈了。”她拿出帕子为他揩泪,一把就被抱了个满怀。马文才不说话,可王悠知道,他现在很需要她。她的手轻抚着他的脊背,待马文才的身体不再颤抖,她才轻声问道:“我们去骑马好不好?纵马跑一跑,心情会好一点。而且再过一会儿,马奴们就要来干活了。我想要我们两个人单独待会儿,就只有我们,好不好?”
赤影几月不见马文才,对他的味道倒还很熟悉,他一靠近,它就显出了极度的亲近。略一抬手,头也极其顺从地低了下来。
王悠牵着马文才的马不由噘嘴:“都说马儿认主,可是现在,好像是你一个人拥有两匹马。”
正说着,远远就来了两人,却是梁山伯和谷心莲。马文才还在气头上,不愿和他们交流,翻身跃上马背,策着赤影就奔向了门外。他横冲直撞,全然没有顾忌,将将经过时,梁山伯忙拉住谷心莲躲了几步,这才没被他撞倒。
“山伯、心莲姑娘,你们没事吧?”王悠小跑上前,先道了个歉,“不好意思,他今日心情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