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举着火把寻了一夜的学子们终于回来。他们带回的除了满身的狼狈与疲倦,并不见祝英台主仆二人的踪影。闻得消息,刚清醒过来的梁山伯更加不顾旁人劝阻,强撑着伤腿就要下床,“英台!我要去找英台!”
王兰不给他治疗伤腿,正是担心梁山伯醒来会有此反应。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腿伤虚得静养,再劳动怕是要伤上加伤。而以梁山伯的性子,稍后怕也是不会静心修养,如此久了,难免落成旧疾,年老受苦。
病房内咿咿呀呀,王悠见几人苦劝不成,恰有来传消息的马统在此,便着了他和四九,要两人一左一右将梁山伯压在床上。
“木蓝,去屋后取麻绳来,最粗的那条。”众人面露讶色,王悠又朝向王兰:“大姐姐,烦你去煮一碗安神汤。”
她越是镇静,王蕙就越觉着她像是操着土匪行径。王世玉夫妇已下半夜已先行回屋,此刻无所顾忌,王悠也就大刀阔斧地处理起了事情。
“山伯,得罪了。你心系英台我了解,只是你的身体自己也得顾念着,周围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若是你执意外出,伤的还会有爱你的人的心。”王悠倒吸一口气,真想质问出一句“你心里难道只有祝英台”,但王兰未离,她也只好憋住,转而说道:“文才已经发动全学院的人搜山,一夜下来没有成果,你一个伤患能顶什么事?不妨先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的去处,再等文才回来互通一下消息,我们从长计议。”
“不,”梁山伯仍是拒绝,“此事因我而起,也就只有我才能解决。英台他伤心至极,我必须向他赔罪,也必须把他重新带回书院。你们快放开我!放开我!”
四九已经动摇,梁山伯再次挣扎,他那处轻易就被破了防,徒留马统一个人手忙脚乱。“姑娘,这,这……”
“马统,放了他!”马文才踏步进屋,锐利的目光直逼梁山伯,“山伯,你真认为你比我们都强吗?我们已经搜遍了整座山,不见祝英台。他已经回去了,他走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梁山伯不愿相信:“不会的,英台不会走的!我要去找他!我要把他找回来!”
“捆起来!”王悠眉头深皱,瞥见木蓝进门,直接就下了命令。马统见马文才不反对,已然上前,唯独扯着自己公子的四九还在犹豫。“要不要你家公子的腿,四九,自己决定。”
这个方法绝对有效,可想着终究是不妥当。荀巨伯伸手阻拦,向王悠劝解道:“悠姑娘,这样对山伯,是不是太过了?”
“脚伤可大可小,若不好好调理,日后怕是要落得风湿疼痛之症。比起这个,巨伯,你还觉得我做得太过了吗?在医舍,就应当听从大夫的吩咐,如今病人不听话,我采取点特殊手段也无可厚非。”
“不,”梁山伯依旧挣扎,妄图争取荀巨伯的支持,“巨伯,我的腿伤没事,比起英台心里所受的伤,我这小小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兰姑娘,求求你,求你抓紧给我治疗吧。我要去找英台,再晚就来不及了。”
王悠真是被他气得头疼,她刚想替王兰拒绝。却见她拿着安神药药包的大姐姐上前一步,启了红唇:“梁公子,我帮你治。”
“姐!”
“悠妹你先去吧,小蕙帮我就行了。”
“倒是我两面不是人!”
路上的石子被一块块踢走,王悠气气呼呼,耳坠也因着她的动作幅度不断晃动。马文才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就看着对方什么时候能想起自己。他还是头一回见她生这么大的气,但一想起她先前强势的做法,又觉得十分对自己的胃口,禁不住就扬了嘴角。
“你还笑!”
自个儿带出来的人,王悠自然不忘,只不过马文才忙了一晚,她并不想要坏情绪再叨扰他。但他这般,着实让她气恼。
“梁山伯又不喜欢你姐姐,你把他强留下来,他每时每刻念叨祝英台,岂不是更伤你姐姐的心?倒不如就让他去了,找不到人他也就死心了,要是伤势加重,就正好留在医舍,想走也走不了了。”
王悠嘴犟:“他是死是活我才不管,我只是气我大姐姐,面对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去争取?她这般吊着,也不知哪一日才能死心。”
“也许就等到,证明祝英台是女人的那一日。”
“你说什么?”
王悠当日的戏言切实又引起了马文才的怀疑,当日他与王蓝田设计偷看祝英台洗澡,只见烟雾迷蒙下,木桶之中的人胸部平实,由此便断定是他们判断失误。但细想,那日沐浴之人,面目被巾帕遮挡,并不能确定身份。以祝英台的才智,若是发现了他们的计谋,偷梁换柱也未尝不可。故而他的戳破之心便又起了:“马统查过,祝员外膝下共有八子一女,女的被旁人唤作九妹。之前我们认识的祝英齐行八,那你觉得祝英台会是第几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