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悠却是不知在她不在的日子里,王蕙为了气马文才,总要在他面前长吁短叹地说起温卓岑如何如何好,山长夫妇对他又是如何如何满意。她见马文才变了神色,只当是醋坛子自个儿翻了转不回来,便回头望了一眼门口,再覆了他的手要他回神:“我在桓府的时候,外祖母与我夜谈,提过好几次希望我承欢膝下。”
桓辕也说过桓家的五少、六少、七少都与王悠年纪相仿,且尚未婚配。元宵节前他们去桓府拜访,桓老太太礼数周到,却绝口不提王悠。这桩桩件件在这里,如今倒是都有了解释。他马文才不怕比赛,可要说拿王悠当赌注,他无论如何都冒不了这一分险。
“悠儿,我这就下山让我爹来向山长提亲好不好?”马文才的眼神中透露着焦躁与期盼,王悠早料到了他的反应,她也不再分析形势,只冷静地进行了反问:“那我们成亲之后,你依旧回书院来,我守在太守府里?两年?”
寻常人家,外嫁女若能在出嫁之后有正当理由仍与娘家人同居一处,多数心疼人的长辈都不会放此契机不顾。但王世玉身为山长,必不会让王悠带头坏了书院的规矩。人生度,相思最苦,他已尝过,如何舍得让王悠再误?
王悠知他不甘心也不安心,因而再直言了几句:“我也不妨跟你说了实话,若是我父母在世,以你对我的宠爱,你的才情、家世,这三方相加,也就足够让你稳坐东床。而现在,虽说是我叔父做主,可是事在人为,你的信心难道比我还少吗?”
这话无亚于是给了他承诺,马文才大喜过望,激动之余又忍不住忧心,生怕自己再会错了意。他纠结着再次确认,眼里藏着的小心翼翼令王悠动容,待她终于点头,马文才才真正露了笑颜,“好,悠儿你等我,等两年后我就娶你过门。”
第十一章
一顿晚餐吃得是其乐融融,唯有王蕙心不在焉。往日里,对于美食,她一向大快朵颐,可今晚,这“痛快”却变成了“飞快”。只见她迅速扒拉完碗里的饭和姐妹给她夹的菜,随后不由分说就拉走了刚刚放下筷子的王悠。
餐桌上的人一脸疑惑,王悠也是不明所以,但见王蕙面无喜色,她料想是没什么好事。路上有学子结伴,见王悠归来,忙不迭就上前要打招呼,均被前头的人横拦开去。王悠暗笑,不由也正色,她着实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的二姐姐。
“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到了溪亭,王蕙按着惯例先发泄了一通郁闷之情,捶胸、跺足、呐喊,一套动作下来,她总算是坐到了石凳上。王悠倚着亭柱,看她终于消停,才弯下身子去揉那张五官都快要皱到了一起的脸,“二姐姐,我的好姐姐,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家最最可爱的小蕙姑娘了?”
王蕙哭丧着脸,巴巴说道:“马文才。”
王悠自是一怔:“文才兄下午一直跟我待在一块啊,那是,在我回来之前欺负了你?”
“你居然还过问原因!你果然不爱我了!哇——”那两条直蹬的双腿几乎要踹到她脚踝上来,王悠忙往旁躲了两步,一时也明了了这回是一场不期而发的争风吃醋。可她到底是不了解个中缘由,正打算寻个哭声显弱的空当问上一番,就听着王蕙边哭闹边嚎叫:“你竟然还是要嫁给马文才了!”
这一下可把王悠吓得不轻,她第一时间捂了王蕙的嘴,又慌忙地往左右看看,才松了一口气示意王蕙噤声:“二姐姐你可别嚷嚷,这事我们自己清楚就好。除了大姐姐,你别再跟旁人说,尤其是叔父叔母那儿,千万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和马文才私定终身,非得罚死我不可。”
“你哪里是怕受罚的样子!”王蕙叉了腰,气势即刻上来。她原先见王悠慌不择路,还以为自己又嘴快惹了什么祸,一听这个理由顿时就再有了立场,“你怎么可以私自跟一个男人定了终身?虽然说我是不反对积极表达爱意啦,但是像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我是万分的不赞同。爱情需要敢于追求,可在婚姻大事上,女孩子需要绝对的矜持。”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再怎么义正言辞,也是半点说服力都没有。王悠摇了摇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直接跳过了话题反客为主:“你跟祝英台的事我们就先不说了,二姐姐,你是不是得坦白一下,我和文才兄的对话,是怎么传到你的耳里的?”
王悠一手撑到了石桌边沿,从上往下紧盯着王蕙,嘴角还挂着三分笑意。王蕙不自觉向后仰,反应过来之时又觉得眼前人的动作,跟马文才又有几分相似,一时气上心头,雄赳赳气昂昂地直接站起:“我就站在门口听的,怎么了!你们又没有关门!况且要不是我挡着,你们俩说话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听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