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真是好极了!
第六章
西街酒巷内,马文才看着耳根已经红了一片的王悠万分担心,他伸手拦住后者手里刚要举起的酒壶,在店家的注视下,不由分说地将人拉到了一边。
手掌大小的瓦壶被他随意放到柜台上,王悠摸摸鼻子,心虚地向外头瞧了几眼,“那什么,我保证,再看完这家和隔壁那一家,我们就定下酒回去。”
马文才半点不买账,提溜了人到大门口,语气中带了些许责备:“早知道就不让你换男装出来,就算酒量再好,也架不住你这般胡来。”
大致确认了陶渊明的身份后,他们就决定以诚取人,以酒诱人。“诚”有她和祝英台在,问题应该不算太大;而“酒”,除了厨房里那几瓶普普通通的糯米桃花,最好还是要有瓶佳酿匹配着来抛砖引玉。
整个杭州城里,最好的酒应当存在太守府的库房。但顾念着马文才,王悠不曾提起这话,只在大叔挑担出门后也跟着到了集市上。花街柳巷酒菜香,枕霞楼附近恰好聚了几家酒铺,她欲用善酿酒来浸润三月三剩下的那批花瓣,辅以玫瑰茄粉、白芷、葛花、枸杞、大枣、炙甘草、冰糖酝酿封坛,因而去药铺包了这些辅料后,就径直往了这一处来。
黄酒产地众多,但要论好的,这附近当属绍兴酒拔头筹。王悠本想直奔主题,速战速决,寻一两家选出一种便回桃花小屋,谁料路过铺子外,闻酒香觉杭州当地的酒也还不错,因而改了主意,打算从第一家尝到最后一家。她的新主张自然没有让马文才知晓,后者一开始还放任她自流,也不管她和店家东拉西扯套近乎,但连续喝了几家后,马文才不由也要担心起来。
“我真的没事,不过是脸红了些,并不觉得醉。”她思绪清晰,眼神自觉也应当清明,故而还想再试。马文才却是铁了心不允:“你这种混着喝的喝法,即便是大汉也要醉倒,你只把要求告诉我,我替你试。”
这么一来可要露馅了,王悠揉了头,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皮,制造出醉姿模棱两可地说道:“只是为了与桃花相配,要香也要醇,另外不要太容易醉人便是。你尝过的酒应该也不少,挑一样品质上佳的就好。”
她的话语还带着点翁气,马文才果真被这姿态引走,碍于人前又不好说她,只让王悠站到一旁等候,他自去与那店家交涉。王悠揉着眼,尽显乖巧,但怕离得太近被马文才看出破绽,便借着吹风的缘由小步挪到了店门口。
虽已过午,街上也还热闹。春朝之时,除却吃食玩物,摊上还有鲜花叫卖。王悠一路红花绿叶看过去,遥遥就望见枕霞楼姑娘们招展的彩纱巾。最近去得勤了,隔着老远她仿佛就已经听见一声声娇滴滴的莺语,鼻尖也萦绕着一股香粉的浓味。
“阿嚏。”
马文才听见声响回头一望,见穿着单薄的王悠正站在风口,少不得放下碗将人拽回身侧。少女的周身散着酒气,脑子似乎还未回转,眼神仍旧望着街外。马文才唤了她一声,转头也想看她所视何物,还未来得及施行,就被她撞了个满怀。王悠噘着嘴,嘟嘟囔囔的声音越显软糯:“文才兄,我想回去了。”
这一下正正敲在他的心头,马文才清咳一声,顶着店家探究的目光半扶了王悠起来,也不再尝酒,指点着将他先前点头的两样各打上一壶,随即就带着人走出了铺头。
外头正迎风势,本有的两三分酒意饮风而醒,王悠回头又望刚才的方向,枕霞楼侧门,原有一顶软轿低调停留,如今已经悄然而去。那轿子并不打眼,可旁边跟着的人却很是眼熟。王悠往左右又看了看,片刻的工夫他们就不见了人影。
“瞧什么呢?”马文才停步,跟在他后头的王悠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他的臂膀,鼻梁处因为酸涩而皱了眉,被撞的人又好气又好笑,“这般心不在焉,看起来是真醉了。”
她心里的小九九他喝两口酒就能看穿,怪道每尝完一家就要丢下些铜板,不过是打着试酒的旗号偷喝罢了。马文才一敲她的额头,语气里溢出宠溺:“什么时候这么爱酒了?打算当个小酒鬼?嗯?”
王悠打死不认:“醉了,真醉了,路都走不直了,道也走不动了。”
她耍着赖,身子顺势一歪,马文才拦腰扶住,又觉着大庭广众下这般亲密怕是又要惹得王悠不乐意,便将手往上挪了挪,揽着她的肩膀往城门走。
握在肩侧的手指被恼羞成怒的某人打了一下,但马文才厚着脸皮不放手,王悠也就不再挣扎。她的表现令马文才暗自欢喜,摸到了窍门的他一时也更加放肆,笑着调侃:“走不动了可要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