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语调慢条斯理:“仇人。”
华敏哈哈大笑:“果真是情人吧!我倒是忘了,那丫头还没及笄。不过这么小就被你抓着了,你也真下得去手。”
她随手将那钱袋子扔回给马文才,双手抱臂于胸前,颇为神气地道:“好了,就当我还那丫头一个人情,你去帮我把院子里那些柴火收拾齐整,我就告诉你她去哪里了。”
马文才宁愿她多要些钱。
不过祝英齐没有说错,华敏的性子确实古怪,他也只能照做。马文才拦了祝英齐帮忙的手,自己偏头看了一眼华敏,果真见她满意地点了头,他还真想不出王悠是怎么和她成了朋友的。可是王悠交朋友,向来是会出人意料些的,就好像在那么多人里,她偏偏选中了他。
华敏撑着头趴在窗口,对着马文才嘴角那一丝可疑的笑容发出了带着嫌弃的“啧啧”声,嘴里忍不住就感叹道:“这爱情的酸臭味啊。”
祝英齐不明所以,用力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却只有浓浓的苦药味。华敏见他那模样,再次笑开了,她虚点着祝英齐的鼻头,仰头一字一字评价道:“老实人。”
她转身进屋不知道去做了什么,等再出来时,马文才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柴砍好了,木头、树枝、干草也分开堆好了,可以告诉我悠儿的消息了吧?”
华敏只当看不见他的大汗淋漓,双手背在身后,优哉游哉地出了屋在柴火堆旁转悠,她挑挑拣拣,最后很是勉强地点了头。
“行吧,看来那丫头虽然人笨了点,但是眼光还可以。”她将一张折好的纸递给马文才,“相逢即是有缘,但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续缘分,所以这个就当是给你们的成亲礼物,也当是我还一个人情。不过我也提醒你,以一个专业大夫的角度提醒你,女人太早成婚生孩子对身体是很不利的,而且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王悠瘦瘦小小、娇娇弱弱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太禽兽。爱她,就要学会在各方面保护她。”
马文才被这大胆露骨的提醒闹得一阵脸红,他正想驳斥,见华敏坦荡却又是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反倒是转了口问出一句:“那什么时候合适?”
“哈哈哈哈哈!”华敏再次大笑,甚至很是欣赏地拍了拍马文才的肩,“很好,很有求知精神,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也这样疼夫人。”
调笑的话语已经让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招架不住了,华敏见好就收,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理论上来说至少要二十才稳妥,不过你们这个时代……至少十九吧,真的,我不诓你,你自个想想你夫人都还在长身体的时候,你就让她在肚子里再养一个孩子,不说生不生得下来,就是怀孕期间和生产之后对母子两个都很不好。即便你们有钱,这身体的亏损还真不是说养回来就能养回来的。”
谈话突然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华敏本来还想趁热打铁给在场的两位男士再画个简易的生产产道打开示意图,详细地介绍一下三个产程,但见二人皆是沉默,她也就回过神来耸肩住了嘴。
“行了,你们自己的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插嘴。爱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吧,怀孕期间别吃太胖,多走动走动,生产的时候找个靠谱点的稳婆就是了。你们走吧,别妨碍我工作。”
华敏撸起袖子往外轰人,马文才和祝英齐被她一串又一串的发言震得发懵,竟也是顺从地退到了篱笆外。好在马文才的余光瞥见了那堆柴火,他急忙停下,把住即将关上的篱笆门:“你还没告诉我悠儿去哪里了?”
“哦对!”华敏一拍脑袋,“差点就让你做白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笨丫头啊,她回杭州了。”
第六章
马文才再一次快马加鞭赶回了杭州,他问了差役,既未获得王悠归来的消息,也未曾听说有相仿年龄的少年下船的记录,急得他踹翻了两个人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山上来。
这一回,倒是马统立了功。
他按时去给王世玉夫妇汇报进展,回程时却是眼尖瞧见了一个枕霞楼的小厮,他奇怪,多嘴问了一句,不想却是巧合得到了王悠的下落。
马文才来不及多问为何是一个青楼下人来报信,只得了个地址便急急赶往医馆。他一路打马,倒是又掀翻了好几个摊子,情急之下便也随手扔了那华敏先前不要的钱袋,当作了赔偿。
王悠此时还是一副少年的模样,但帮她上药的人已是馆中唯一的医女。她的脖颈处,有一条三指粗的红痕,一直延伸到肩部,还略微有些发肿。
老郎中给她把完脉后就出门看诊了,徒弟也跟着去了学习,屋里零零落落的只有一个靠着柜台打瞌睡的抓药伙计和屏风后的医女,是以马文才风风火火地进来时,他们压根来不及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