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庄内,祝家人闻得祝英台的消息欢喜不已,尤其是祝员外,拉着祝英齐直聊到半夜三更才心满意足地回了房。
晚睡便要晚起,家里的事由祝夫人做主,祝员外并不用多操心,更不用遵循什么日出而作。因而管家来说门外有杭州太守府的公子等候拜会时,他是老大不情愿地摆了手:“这太守府与我们素无往来,这马公子也不好好学习,大清早来我们家做什么?我不见,你去请夫人吧。”
管家为难:“夫人今日天不亮就出门了,老爷您看……”
“那就先让八少爷去,他总该还没出门吧!”祝员外打了个哈欠,兴致不高地起身,“他们年轻人对年轻人,总该有些话聊。”
祝英齐也奇怪马文才的到访,但当后者拿出祝英台亲笔写的书信说明来意,他即刻便想起了前日下午新认识的小姑娘。
“马公子说的,可是一个十三四岁,约摸到我胸口这么高的姑娘,脸圆圆的,眼睛也大,笑起来颊边会有酒窝,哦,偶尔会做男装打扮。也怪我,倒是忘了问人家的姓名。”
他的这一番形容已令马文才大喜过望,但祝英齐提及王悠时的神采飞扬又让他有些吃味。他收了那些不合时宜的心思,站起来到祝英齐面前抱拳:“祝公子可是见过悠儿?烦请祝兄告知其去向。”
“她昨日下午就坐船走了,”祝英齐坦荡,心里倒没有那么多弯绕,他见来人着急,忙再仔细回忆,“我当时也没问她要去哪儿,只是听她提了这么一句。马公子要是担心,我想或许有一个人会知道她的下落。”
二人结伴来到北村,华敏正忙着给狗娃的奶奶施针。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见这位也是一身男装打扮的姑娘从门都卸了一半的破屋子里出来。华敏目不斜视地擦了手,随后才越过祝英齐直接打量起马文才来。
虎子娘拿了草药,点燃了放在两个不顾阻拦进村的人面前熏,边向华敏介绍:“这位祝公子就是昨日为我们送米来的人。”
“那米是王悠买的。”华敏直白地说了一句,接过草药往他们身边熏得更近了些,“这村子里有些病容易传染,你们要进来就得做好当烟熏肉的准备。”
祝英齐自是理解,马文才也顾不上这些,此刻他听了王悠的名字,心已经完全落到了上面:“华姑娘,请问悠儿现在在何处?”
华敏听这称呼就皱了眉,她直视祝英齐,半点不留情面地向他开口:“王悠是个大喇叭,你也是个大喇叭,你们干脆在市集贴个告示广而告之我的身份算了。”
祝英齐想起女儿家在外行走的不便,看见华敏又是孤身一人,即刻便认识到了自己处事的不妥。他刚想道歉赔罪,却又见华敏想着马文才轻笑:“我不认识你,也不一定认识你口中的‘悠儿’,你来寻我大几率是要白跑一趟。”
这烟雾已是熏人,这话语更是刺人,马文才火上心头,忍不住发了脾气,但华敏半点不吃这套,甩头就走,半路还拿话来刺马文才:“自古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公子请自便。”
祝英齐为人谦和,见马文才性情急躁,也不大欢喜。但见其为了王悠专程从杭州赶来,料想他也是急火攻心,因而自行为他找了个理由算过。他好言劝慰:“华大夫性情是古怪了一点,但从她的所作所为和王姑娘夸赞的话语中,不难见这也是一位充满侠肝义胆的女子。想来她只是一时不大顺心,断然不会置王姑娘的安危于不顾,马公子稍等一会儿,许就能打听到王姑娘的下落。”
马文才冷笑,掏出钱袋子扔在华敏进的那间草屋的窗口。他自信天下间没有钱财和武力办不成的事,而华敏是女人,他只能选用前者。不过前者也绰绰有余了。
祝英齐惊讶地看着华敏从窗口探身,面带笑意地打开钱袋子,当着他们的面数起钱来。
“你既然需要悠儿变换了首饰来买米,想必也还有很大的亏空需要弥补,我可以满足你,只要你告诉我她的下落。”
马文才的眼中充满了不屑,华敏却置若罔闻,只用手掂了掂钱袋的重量,捏尖了嗓子说道:“这位公子出手真是阔绰,只是这些金子可填不了我的亏空。你要真有心,就将祝家米铺当下所有的米都买来,再额外赠我三百金如何?”
这如何不是狮子大开口?祝英齐正暗想自己是否看错了人,就见马文才弯起嘴角点了头:“没问题,只要你告诉我悠儿的去向,我马家必定尽心帮你。”
“马?”华敏将语调说得婉转,“看来你不是那丫头的家人。你这么尽心为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虽是要将人卖了,但还算是良心未泯,总要给人家找个好去处才是。说吧,你是她夫君?情人?还是旁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