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看派来的马车,内饰十分奢华。盛无崖坐在主位上,兆兰容坐在车门口,其余人则散在车身四角,将车内人围了个水泼不进。
“苏公子看起来很紧张闻姑娘呢。”兆兰容笑吟吟地说。
“我毕竟刺他在前。”盛无崖淡淡道:“我想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容忍刺客脱离自己的视线。”
车内的馨香更加浓了,却并不刺鼻,反而令人十分松弛。盛无崖提前服下的素女丹正在发散药效,这令她的四肢手脚都变得灼热起来。
车厢内很明显有问题,不然提前服下的素女丹不会发散药效,这正是盛无崖没让苏梦枕上车的原因。兆兰容一直在观察闻楹的状态,这一路车驾平稳烛光摇曳,理论上那个少女应该昏昏欲睡了,可对方却始终坐姿笔挺,没有半点倾颓的迹象。
兆兰容收回视线,绷紧了手臂上的筋肉。
“闻姑娘知道吗?孟空空已经离开京师了。”女刀王又道。
“哦?”
“他被姑娘折断了相见宝刀……”兆兰容接着说:“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而言,刀断了,人也就废了。”
“哦。”盛无崖反应平淡,车厢内一片死寂。
不久后,马车晃悠悠地停了下来。神通侯府前灯火辉煌,方应看一身锦衣,亲自站在大门口迎客。兆兰容掀开车帘,盛无崖身轻体快地下了车,方小侯爷看到她身姿的一瞬间有些许意外,随即便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热情地迎客入府。苏梦枕不请自来,也没让他生出多少诧异,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无发无天留在了神通侯府外,苏梦枕和莫北神被方应看连同闻楹一道接进了府中。一路走来,盛无崖见这位小侯爷虽身居高位,身上却没有半点倨傲的脾性,对待府中的下人也十分亲切随和,没有一点架子。
走到摆宴的大厅后,方应看亲自引着客人落座,等几人坐定了,他这才走到主位上挥了挥手,美酒佳肴鱼贯而入,梨园舞乐款款而来。
苏梦枕一入座就咳个不停,没有动桌上的酒菜。盛无崖倒是在方应看的几番致礼下饮了一口杯中美酒,结果刚饮下没多久,她的手脚就又开始发热了。
她仔细分辨酒中的味道,发现方应看下的毒似乎并不致命,顶多不过令人意识模糊、手脚酸软。盛无崖干脆将壶中的美酒喝得一干二净,整个人不仅没犯晕,反而更加精神了。
方应看深深地看着她,长叹道:“姑娘果然非常人也。”
“承让。”盛无崖淡淡道。
酒过三巡,方应看罢去歌舞,诚恳地说:“姑娘酒中的东西,叫一梦千年。苏公子可以作证,那不是什么坏东西,喝了虽让人犯困,却能蕴养习武之人的经脉气海,益处颇多。”
盛无崖转头看向苏梦枕,苏梦枕一边咳嗽一边用小拇指沾了一点酒水闻了闻,开口道:“一梦千年说是武林至宝也不为过,效用岂止蕴养经脉。”
盛无崖对这个世界的本土药剂还不够了解,听了这话便进一步问:“这东西还有什么好处?”
“伐骨洗髓,增长功力。”苏梦枕言简意赅。
“小侯敬苏公子一杯。”方应看端起了酒杯。
苏梦枕摇了摇头,将那杯珍贵的酒水放到了一边,另给自己倒了杯寻常的果饮:“无功不受禄,小侯爷的这杯一梦千年,苏某愧不敢当。”
从苏梦枕的言行看来,方应看确实拿出了好东西。可一梦千年若当真不是毒药,素女丹又为何令她发热?
方应看敬完酒后,异常客气道:“一梦千年虽然珍贵,却比不上闻姑娘的安危。小侯今日之宴,也全是为了那日刑部的事赔罪。当时事发突然,小侯食君之禄,也有不得已之处,还望姑娘莫要与方某及三个下属计较。”
“怎么会?”盛无崖笑了起来:“小侯爷多心了,闻楹犯律在先,小侯爷也是秉公行事。”
听了这话,方应看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他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拍了拍手,立时便有侯府的管家仆从抬着五个描金绘银的箱子进了大厅。方应看令管家打开箱子,里面的东西差点闪瞎了盛无崖的眼。
只见第一个箱子里,装的是满满一箱的宝石珍珠,珍珠大如鸽卵,洁白无瑕;宝石五色闪耀,成色极好。第二个箱子里,装的是寸织寸金的锦缎雀裘,花色如云如霞,辉煌灿烂。第三个箱子里,按方应看的说法,是闻楹喜欢的孤本古籍、名家书法。第四个箱子里,则是整整一箱被晒干的人参鹿茸、白玺玉芍。至于最后一箱,方应看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温柔道:“这是我义父当年习武时留下的笔记。”
方应看的义父,就是当世巨侠方歌吟,据说此人的武功出神入化,早已是神仙中人。对于江湖中人而言,前四箱的东西再珍贵,恐怕也比不上最后那个箱子的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