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没有人理她。
她右手一翻,将那块划破眉心的石头往颈动脉上扎去,心想他妈的,千古艰难惟一死(注1),她这条命活着还得害死人,不如立马死了算了,谁怕谁啊!
远远走在最前方的邀月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盛无崖面前,直接捏断了她的腕骨。
“艹!”盛无崖大骂出声:“死变态你不是人!”
邀月看起来气得不轻,死死地盯了她半天,方才冷冷道:“把菡萏带回去吧。”
原来她叫菡萏,盛无崖心想,她总算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当天晚上,她半死不活地瘫在马车里,右手打上了石膏。马车门口新来了一个姑娘,跟先前的菡萏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连觉都不睡。她看着那个稚嫩的姑娘出了很久的神,然后问:“菡萏入土为安了吗?”
那姑娘没有回答,盛无崖原也不指望她能回答。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你睡了吧,放心,我不会再跑了。”
那个姑娘仍然没有回答,只是眼睛红红的,流下了清澈的泪水。
盛无崖压低声音,轻轻问:“菡萏是你的亲人吗?”
那姑娘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盛无崖凑过去,在她耳边又问:“她是你姐姐,还是妹妹?”
很久很久,久到盛无崖以为对方再也不会开口后,年轻的姑娘张了张口,嘶哑道:“她是我姐姐。”
“你叫什么?”
“芙蕖……”那姑娘答道,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我叫芙蕖……”
“芙蕖,我向你保证。”盛无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承诺:“我会为枉死的菡萏讨回公道的。”
马车外,明月高悬,车队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只在荒野里留下了一座孤坟。
第35章 名剑香花 04
星夜出逃后的第二天,盛无崖就病了。这具身体原本就说不上好,又先后经历了产子,和移花宫的大宫主出剑对拼,夜奔十几里山路,导致下半身的伤口反复崩裂。当初在马车里生娃时,盛无崖就在想自己会不会因为伤口感染一命呜呼。侥幸熬过那个生死大关后,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终究还是因为连日的奔波,让大腿根那里的侧切创口化脓发炎了。
她陷入了昏迷,浑身烫得跟火炭一样。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了,喘气异常困难。为了呼吸到更多的空气,她的胸部跟风箱似的剧烈起伏,连吐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灼人的。
是的,她很热,出了很多汗,身上黏腻的很。不知道多久后,周边的环境终于凉爽下来,盛无崖把身子缩成了虾米,又开始觉得冷。她陷在一片黑暗中,伸出手到处去抓被子。好不容易入手了一片丝织物,又感觉这被子薄得很,心想移花宫的两兄弟是耐心耗尽打算冻死她吗?
三世为人,盛无崖都没受过这种委屈,在马车里翻来覆去地发抖。她在梦中想起了大师兄,心头一酸,禁不住想跟对方诉苦,说有人欺负她。但终究也没有诉出口,总觉得阴沟里翻船太丢脸。毕竟,她几辈子的年龄加起来都可以做别人的活祖宗了,怎么还能跟个小孩子似的撒娇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喊冷的缘故,梦里的师兄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把她拥入了怀中。盛无崖靠在大师兄温暖的胸膛里,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梦里,她身后的大师兄跟个橡皮人似的,无限拉长了胳膊,从她双腋下伸出去掀裙子。盛无崖知道师兄这是要给她看伤,也不觉得双臂奇长的橡皮人有什么奇怪,更没有因此生出羞耻和反抗,而是乖乖地缩在对方怀里,呐呐道:“轻点。”
她这么一说,师兄的动作果然更轻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师兄的胸膛明明是暖的,可他的双手却冰得厉害。盛无崖忍不住往后缩了缩,那双手一下子变得更冷了,周围的环境也因此骤降了十来度,一秒入冬。
“冷……”盛无崖喃喃低语:“冷,师兄……”
说完这句话后,原本的寒冬大踏步滑入了南极。盛无崖紧紧地抓住身后似有若无的温暖,哆哆嗦嗦地打起了寒战,一口咬在了师兄的胳膊上。
很久很久后,周围的温度恢复了正常。有人小心翼翼地给她消毒、清理伤口、缝线,最后涂上了一层冰冰凉凉的药膏,然后用纱布缠了起来。伤口没那么痛后,盛无崖好受了很多,脑袋一歪就陷入了无梦的黑甜,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是一个白天,马车晃悠悠地行走在山道上,四角上的金铃摇来摇去。她卷起窗帘往外看去,看不出自己身处何地。守在车门口的芙蕖见她醒来了,和外面的人低语了几声,很快就有人送来了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