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河气得当场就要去拆了那个男人的骨头,字面意思上的拆骨头。盛无崖拉住她,劝道:“这里是仙源,你的家人还要在这里生活呢。”

苏星河愣了愣,心想,对啊,这里是仙源,是最讲孔孟之道的地方。夫家可以打,女方却不能反抗,娘家也撑不上腰。不幸打死了,还可以让婆婆出来说她不孝,又可以污蔑女方通/奸,这样就可以合法地杀死她了。

“那,那要怎么办?”苏星河眼睛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盛无崖擦了擦徒弟的眼泪,建议道:“你家人从未对外提过,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样的本事。在前几天的家宴上,你也只说这几年是去学画了,没人知道你会武功。”

“所以,为什么不悄悄地去,一劳永逸地永绝后患呢?”盛无崖脸上泛起奇异的光彩:“成了寡妇,娘家人就可以接你大姐回家了。”

听了这话,苏星河眼睛一亮。

第19章 风初定 缥缈峰头云散

宝元元年的夏天,仙源县隔三差五地下雨,难得遇上晴天。在这样潮湿的日子里,不说仙源,便是整个兖州,花草林木都格外葳蕤,野生的菌子随处可见。

在苏家的老县令大寿那天,苏星陌原本在娘家给祖父贺寿,突然夫家来了人,大声嚷嚷着说她家里出事了,让她赶紧回去。苏星陌万般无奈,只好提前离席,走之前,她二妹妹叫住她,担忧道:“那人既说出了大事,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我跟你一起去,咱们把母亲也叫上吧。”

等母女三人带着家仆匆匆赶到苏星陌夫家后,才发现那秀才已经凉透了,院子里里外外都是看热闹的人。秀才的父母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话都说不清完全无法理事。张琥娘当机立断,一边保护现场一边遣人报官,好生劝走了无关的旁人,只留下秀才族里同姓的几个叔伯,一道主持大局。

苏星陌看见丈夫的尸体,当即哭得死去活来。等县里的官人来时,她已经悲恸到站不起身了。苏星河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在众人面前表现得恪礼守仪,从不在外男面前露面,只一心照顾自己的大姐。一干应酬往来,都由张琥娘出面料理。

官差检查了现场,又验了尸,走访了周边百姓,收集了大量口供。最终报到衙里,知县仔细瞧过后定了个误食毒蕈结案。张琥娘出了一大笔银子好生安置了神志不清的亲家,又让大女儿留下侍奉了几个月,然后就将她带回了娘家。

回去的路上,张琥娘在马车里搂着自己的女儿,冷笑道:“老天有眼,他终于遭了报应。”

“大丫,以后你就留在娘亲身边吧,咱们一家人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苏星河也在旁边撺掇:“是啊是啊,大姐以后就留在家里吧!”

苏星陌把脸埋在母亲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解决完大姐的事,苏星河便打算动身离开仙源。张琥娘知道了,苦劝她多留些日子,苏星河只好解释道:“我担心表妹,想出去找她。”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一个走失的姑娘会遭遇什么,可以轻易预见。张琥娘听到这话,眼睛立马就红了,缓缓松开了攥住女儿的手。

正式离家的那天,老县令带着一家老小,送了一程又一程。苏星河背着张琥娘收拾出来的大包行李,乖巧地听着母亲唠叨的嘱咐,不停地点头。最后分别时,苏家的大人们都围着盛无崖说话,苏星河站在一边,两个双胞胎一左一右地抱着她的大腿不松手。

苏星陌走过来,凑到妹妹的耳边低低开口:“二丫,你为我做的一切,大姐永远记在心里。”

“大姐?”苏星河心中一颤:“你……你知道了吗?”

“我只知道,二丫对我好。”苏星陌温柔道:“一路小心,记得好好孝敬你师父,莫让她操心。”

“嗯嗯!”苏星河用力点头:“大姐也照顾好自己。多听妈妈的话,别听爹爹的。”

“知道了。”苏星陌嗔怪地点了一下妹妹的额头。

这年十月,党项李元昊正式称帝,号大夏始文英武兴法建礼仁孝皇帝,同时封兄弟李秋水为夏王。李元昊称帝后,西夏与北宋的关系彻底破裂。康定元年,李元昊令夏王领兵攻宋,夏王以宋土乃掌门故国为由不从,挂印而去。于是李元昊亲自领兵,从康定元年到庆历二年,与宋军先后经历了三川口、好水川、麟府丰、定川寨四场大战,歼灭了宋军数万西北精锐。之后,李元昊又击败了御驾亲征的辽兴宗耶律宗真,奠定了西夏与宋、辽三分天下的格局。

因李秋水没有助夏,盛无崖也就没有襄宋。战争发生的那几年,盛无崖带着苏星河辗转在三国边境线上,救助了大量逃难的百姓。见多了流离失所的人,日渐长大的苏星河曾在黄河边嚎啕大哭,问这天下的战事何日才能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