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王的正妃没有出席这场晚宴,李秋水的母亲作为侧妃,便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童与夏王并肩而坐。经小师弟介绍,盛无崖这才知道眼前的男童就是李秋水一母同胞的弟弟,生于宋历的大中祥符七年。

盛无崖瞧了瞧主位上的侧妃,心想以这等容貌,一时的不得意竟也不算什么了,只要智商在线,随时都能东山再起。至于她身边的小童子,盛无崖想起书里的情节,忍不住吐槽:无崖子啊无崖子,禽兽啊,这么小的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就在她想东想西的时候,李秋水的一个不知道行几的兄弟站起来,高声道:“十弟少小离宫,做哥哥的这么多年都照顾不到,先自罚一杯。”

饮完酒后,那青年将硕大的酒盏往外一翻,向众人示意一圈,又说道:“说来惭愧,哥哥一直不知十弟师承何处,不知今日能否为哥哥解惑?”

李秋水从席位上站起来,冷冷道:“恩师严令,不许弟子们外泄师承,恕小弟不能从命。”

“哦?”那青年的目光在缥缈峰三人组的身上扫来扫去,疑惑道:“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奇人?莫不是……”

“莫不是”三个字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不过那神态语气,明晃晃的就是在暗指“骗子”。盛无崖这还是头一回亲临宫斗现场,总觉得党项人说话好直接啊,宫斗用语不应该旁指曲谕、暗藏机锋吗?还可以这么直接?

主位上,夏王侧妃目光含情地望着夏王,唇边带着得体的微笑:“秋水舍予的那位高人,殿下也是见过的。”

话里的意思是,是不是骗子您心里没点儿数嘛?

夏王心里有数,可事情毕竟过去太久了,这么多年来他也没有这个儿子的消息,也不知这小子究竟学到了什么,便开口道:“老十这些年学了什么,不如给你哥哥看看?也好叫他放心。”

“是。”听到自己父王这么说,李秋水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看来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免不了要在亲长面前表演节目啊。盛无崖一边啃着灵州特产的大青枣一边在心里想。

另一边,李秋水从侍卫那里要了把剑,当场就在殿内舞了起来,剑气纵横之处,龙啸幽潜,整个大殿内的烛火都在剑势下忽明忽暗。即便是没有武功傍身的人,也觉得十王子将剑舞得不同凡响,而那些但凡学了点刀剑的,更是能觉察到眼前剑法的精妙繁复之处,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得如痴如醉,生怕错过。

李秋水只用一套平日里练的寻常剑法便震住了王室诸人,似天山折梅手这样的逍遥派绝学根本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当然,这样的绝学非逍遥派弟子不可观视,原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表演就是了。

一舞毕,李秋水还剑入鞘,动作一气呵成,唯剩剑势余威尚在,摄人心魄。

好半晌后,夏王哈哈大笑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夏王侧妃看向长子的目光隐隐含着水意,她低下头,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痕,推了推小儿子,柔声道:“沧海,那是你哥哥,你去给他擦擦汗好不好?”

席桌上,盛无崖偷偷地给小师弟竖了个大拇指,两人相处良久,李秋水自然知道师姐这个手势的意思。于是他终于感到心满意足,觉得此时此刻,最圆满不过,再无缺憾。

第9章 风初定 缥缈峰头云散

夜宴之后没多久,就迎来了宋历天禧元年的八月十五。李秋水自然留在灵州城内与家人团聚,过了个热热闹闹的中秋节。之后,李秋水本想跟着师兄师姐再次启程回缥缈峰,他的母妃就挽留道:“再过三个多月,就是我儿的生辰了,能不能在家庆了生,吃碗妈妈做的长寿面再走?”

李秋水当然想,可他又担心让两位同门久等。盛无崖便安慰道:“我们又没什么急事,在哪里不一样呢?师弟且安心在灵州长住,我和师兄会留在这里陪你的。”

此言一出,李秋水便安心了,他的母妃也闻言大喜,更加用心安排巫、盛二人的饮食起居。师兄妹一个歇在静笃楼,一个住在虚极殿,日日锦衣玉食不断,乐舞笙歌不绝。对于盛无崖而言,夏王宫的生活固然安逸,但她凡事亲力亲为惯了,并不能接受他人的服侍。尤其那些服侍她的宫人们,无论怎么看都是群没长大的孩子。

在虚极殿看了几日歌舞后,盛无崖的笔记本上关于党项音乐一节就没什么新东西可写了。她因此果断地谢绝了夏王侧妃的进一步安排,免歌罢舞,关起门来教虚极殿的宫人们练武。

巫行云也不怎么爱在自己的静笃楼呆,一有空就来虚极殿窜门。在盛无崖带着宫女太监们习武后,他发现这些宫人大部分不识字,便主动接过了扫盲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