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无崖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问:“就是……就是假如徒弟不小心告诉了别人,师父就会杀了我对吗?”
“不杀你。”逍遥子摇了摇头:“为师会杀掉那些听了不该听的人。”
啊,只能说不愧是武侠世界呢。盛无崖感觉自己的脊背有点凉。天上的雪仍在下,她看了看茫茫落雪,问了心中最后一个问题:“师父……我上面,有师姐……或师兄吗?”
“确有一个师兄。”逍遥子好脾气地答道:“他叫巫行云,道号白云子。”
很好,盛无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她来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性转版武侠世界。
逍遥子本想立马带着新收的小徒弟回缥缈峰,可离开李家村没多久后,小徒弟就发起了高烧,又呕吐不止,逍遥子便只好带着她去了就近的保州,方便寻药医治。
保州与辽土接壤,周围军镇遍布,北驻威虏军,东陈顺安军,南有永宁军。这种地方对人员往来管制得极为严格,师徒二人既无户籍,又无过所,一旦被人拿住便是偷渡关津之罪,会被提拿充役。保州这样的地方则格外严厉,会被疑为细作处死。但逍遥子毕竟不是常人,抱着盛无崖往来如风,视城墙箭堡为无物,轻飘飘地跃入了城池。
入城后他也并不多做停留,只给小徒弟洗了澡换了衣服配齐药材就飘然而去。盛无崖缩在她师父怀里,只觉得又回到了那个温海,一股温和的力量自她后心源源不断地涌入,散入四肢百骸,舒服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如此沉沉地睡了一觉,再次睁开眼时,盛无崖只觉神清气爽。她仍旧被他师父楼在怀里,头上星光璀璨,脚下是飞驰的树影,而她师父一身白衣,踩着树梢一路西去,如履平地。盛无崖不得不再次感叹,原来这就是武侠世界啊。
逍遥子的右手仍旧放在小徒弟的后心,为她渡入温和纯正的北冥真气。小徒弟睡醒了也乖得很,不吵不闹,除了肚子咕咕叫。
听到这个声音,逍遥子脚步一顿,转身朝南折去。盛无崖原本在数地上的树影,见她师父突然转向,便问:“师父,怎么了?”
“去城里买点东西。”逍遥子微笑道。其实武功练到他这个境界,已经不怎么需要饮食了。逍遥子想了下自己上次进食的日子,一时竟想不起来。久而久之,他便忘记了人还需要吃饭睡觉这回事,以至于明明带着徒弟在保州城内转了一圈,愣是没想起来买点吃的。
“你平时都吃些什么?”逍遥子掂了掂小徒弟轻飘飘的身子问道。
“黍米粥,偶尔也吃肉糜。”盛无崖答道:“开春后,山野间长了很多野蔬,妈妈也给我做过菜糜。”说道黍米粥,盛无崖又想起了那位肤色黝黑的女子。在她黑白色的记忆里,这位小妈妈因为没有乳汁,一直非常焦虑,总是怕她饿着了。若她当真是个无知无识的小孩子也就罢了,可盛无崖偏偏不是,实不忍这位母亲这样付出。要她说,黍米粥这样的东西,跟奶脂也差不离,吃这个一样能长大的。
因此在度过最初的三个月后,盛无崖就不肯再喝羊乳了,只喝小妈妈喂来的金色黍米汁。因这件事,李家村的人时常跟她妈妈感叹“你家姑娘孝顺啊,真好养活!”
“晚上居然也不哭闹,真是离奇!”
“是啊是啊,我家那个,刚生下那会儿,一晚上不知道哭多少回,大人就别想睡成觉……”
对于这些话,盛大娘子觉得女儿不哭不闹是真的,至于孝不孝顺,这么小的娃,知道什么呢?女儿不肯喝羊乳,她就认定是女儿不喜欢,可这羊乳不喝又不行。纠结之下,盛大娘子便悄悄地将羊乳掺进米粥里,一点一点地喂给了孩子。
饶是如此,羊乳的消耗量还是比一开始少了许多,盛大娘子便将多余的乳汁拿去换了小孩儿喜欢的玩意儿。岂料还没换多少,女儿就不高兴了,虎头娃娃更是碰都不碰。盛娘子不知道这么为什么,直到第四个月时,女儿大着舌头用极其稚嫩生涩的音节对她说:“妈妈,羊乳,你喝……”
听了那话,盛娘子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仿佛把她一生的心酸都带走了,只剩下满满的喜悦。她抹干泪水,爱怜地将女儿抱在怀里,一边轻抚她的额发一边说:“嗯,妈妈也喝。”
一岁的小孩子只喝黍米粥之类的?饶是逍遥子无儿无女,也知这不大妥当。他急运真气,加快脚程,在夜半时分赶到了南边最近的真定府,拍开了城里大客栈的店门。店小二揉着惺忪的睡眼举着油灯开了门,刚想开骂,迎面就是一枚金叶子砸了进来。
店小二瞬间就清醒了,接住金叶子看向来人,笑眯眯地问:“客官,您是要住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