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役端了煮好的热茶送了上来,倒在杯子里,一股热气氤氲着就飘了起来,被珍之重之地吸进胸腔后,再小心翼翼地喝上一大口茶。
现在可以聊正事了。
“曹操的使者已在雒阳,恐怕很快就要传来他上表朝廷,迎天子至鄄城的消息。”
她对天子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老老实实“哦”了一声,准备继续听主公讲解。
主公不讲了,“辞玉,你怎么看?”
她捧起了杯子,喝了一口热茶,“什么怎么看?”
“曹操此举,是忠是奸?”
“……我虽然书读的少,”她说道,“也知道他是个白脸。”
主公的眼睛里满是疑惑,“白脸?”
……这个怎么形容才对?
她想了一会儿,决定用一些别的东西来辅助说明她对曹操的印象。
“我之前跟随我兄出使鄄城时,”她说,“我兄对我说,若将来在战场上见了诸夏侯曹那群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在那里烤火的主公将自己身上的氅衣裹得更紧一点,说话时就显得有些闷声闷气。
“元龙只是恶其屠戮徐州……”
“这就够了,”陆悬鱼平静地注视着主公,“我不在乎他是忠是奸,夏丘城的百姓也不在乎他是忠是奸。”
主公对上了她的目光,里面有些探究,也有些感慨,但那些复杂的感情最后化为了一种辛酸的东西。
“若是几路诸侯中,天子更加信任他,因而选择了他这一方呢?”
天子为什么会信任他?
因为他逆了朝命,攻伐了徐州吗?
因为他在作战失败的情况下,回撤兖州还能轻松砍了董承的狗头吗?
还是因为在袁绍与刘备之间,天子权衡利弊,从权术的角度选了一个更有可能倚靠他,因此可以抱团取暖的人呢?
她撇了撇嘴。
“那我再加一句,”她说,“我也不在乎天子。”
主公的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无礼,在外不可说出这样的言语。”
“我听孔北海在学宫里与人争辩父子之情,他说父母与子女之间,没有什么天生的恩情。”
在学问方面也被孔融轻松碾压的学渣主公一时呆住了。
“如果说父母与子女有恩义,也应当是父慈之后,才有子孝。”
“他那等文士,寻常辞赋写多了,因而喜欢写起这些惊世骇俗的东西,”主公勉强地说道,“你不要被他带歪了,尤其不要用这些孝道上的东西来套君臣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