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即使是这样泥泞难行的土路,即使是这样狂风大作,阴雨连绵的天气,只要看着不是一会儿就停的阵雨,车队还是不能停,得继续往前走。
骡马走不动,那就由人来推车。
她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雨明显变小了,但还没停,前方的树林中间,隐隐出现了车队的身影。
开道和殿后的都是士兵,见到这一行人立刻喊住,验明了身份后便恭恭敬敬请他们过去。不仅如此,还问了一句要不要让车队停下来,给将军让路。
“运送粮草事大,你们只管走你们的,”她说道,“我是来看一看健妇营那些女兵的。”
押运粮草的一个小军官立刻上前,“将军可是要寻小陆校尉?”
这些士兵不好直呼陆白的名字,她又暂时没有军衔,喊女郎又感觉很不对劲,于是大家胡乱给她安了一个“校尉”的头衔。
……也没啥,雒阳城里还有一群杀猪的“大将军”呢。
“不错,她可在?”
小军官指了指,“她在前面呢!”
雨已经小了很多,但路上这些小妇人还是形容狼狈。
当然也不止她们,运送辎重的民夫就没有不狼狈的,浑身湿透不说,经常还有半身泥水,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泥中,一个不小心,鞋子都要甩掉。
这样的天气是值得诅咒的,但没人敢大声说话,尤其是听到马蹄声过来,便格外警惕些,毕竟大声发牢骚或是起哄是要吃鞭子的,要是有人敢当刺头,军官跑过来,直接绑了以儆效尤也不是不可能。
在车轮碾过泥淖,小声嘀咕诉苦,外加呵斥骡马的一片嘈杂声中,她找到了由健妇营运送的那几车,也找到了董白的那匹骡子。
骡子上坐着的不是董白,是个小妇人,裤腿挽了起来,似乎是小腿划破了,流了些血,用布包扎了一下,但也不能再走路了,只好坐在骡子上。而董白牵着骡子,正在前面走。
她的鞋子不知道哪里去了,赤着两只脚,就那样踩在泥里,浑身上下全是泥,几乎看不出衣服的颜色。
雨仍然在下着,因此她的脸上也满是水珠,那样狼狈,看着就好像委屈得快要哭出来。
而且考虑到她满脸都是水,陆悬鱼也不知道她到底哭没哭。
但大概是没有哭吧?因为她的眼睛还是那样清澈,里面闪着明亮的光。
她在歪歪扭扭地向前走,走得很是专注,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刚刚经过的骑兵。
陆悬鱼忽然放心了。
“我们回去吧。”她说。
“女郎形容狼狈,将军不欲……”
“她同她的士兵在一起,”她说,“我没什么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