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喝道:“黄老邪,谁听你鬼话连篇?你明知郭靖傻气,不通诗书,却来考他背书,还把死了的婆娘搬出来吓人,好不识害臊!”大袖一拂,转身便走。
黄药师冷笑一声,说道:“七兄,你要到桃花岛来逞威,还得再学几年功夫。”
洪七公停步转身,双眉上扬,道:“怎么?讲打么?老叫化子未必便怕了你。”
眼看他二人剑拔弩张,黄蓉忽地顿足跃上竹亭,手腕翻处,把一柄匕首抵在胸口,叫道:“爹爹,你也不用为难我师父。你若是硬要叫我跟那个臭小子上西域去,女儿今日就死给你看罢。”
黄药师知道这个宝贝女儿说得出做得到,叫道:“放下匕首,有话慢慢好说。”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复手中折扇“呼”的掷出。扇身蓄满真力,如箭般激射而出,劲道刚中带柔,去得好快,黄蓉尚未看清来路,只听当的一声,手中匕首已被打落在地,干净利落。
满心委屈不忿,小嘴一扁便要哭出来,忽觉身边风声飒然,黄影闪动,一条人影倏的落在旁边。慕容复脸沉如水,道:“你跟我下去。”
黄蓉从未见过他脸色如此严峻,呆了一呆,一时竟然忘了放声大哭。慕容复不由分说,伸手将她纤腰揽过,足尖轻点,带着她跃下竹亭。
双足落地,方觉后怕,怒从心头起,待要训斥她两句,见了黄蓉泪盈于睫,泫然欲泣模样,却又于心不忍。低声道:“你放心。万事有我同你萧叔叔。”说罢运力于掌,将她往黄药师那边轻轻一推,朗声道:“黄岛主,令爱在此。请好好地管教罢。”
黄药师惊魂稍定,柔声劝道:“你当真不嫁人,那也好,在桃花岛上一辈子陪着爹爹就是。”
黄蓉双足乱顿,哭道:“爹,你不疼蓉儿,你不疼蓉儿。”洪七公见黄药师这个当年纵横湖海、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竟被一个小女儿缠得没做手脚处,不禁哈哈大笑。
黄药师哭笑不得,想起慕容复适才训斥自家女儿一句,黄蓉竟然乖乖低头领受,半句不曾顶撞,就连自己也绝少见过女儿这等乖巧模样。寻思道:“像他这样一句话便能够镇得住我家蓉儿的,这世间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想至此处,竟不知是替女儿庆幸还是若有所失。不由得又向萧峰看了一眼,心忖:“这姓萧的武功虽高,要想拿住他只怕也千难万难。”
正自出神,不防慕容复已走至面前,一揖下去,正色道:“我这个徒儿我是知道的,论武艺尚可同欧阳世兄一较高下,论文采却绝不敢班门弄斧。这事要怪只怪我这个师父对他教导无方,请岛主另外换过一道试题考校罢。”
言辞恳切,一扫平日的矜傲,令黄药师也不由得微微一呆。不答沉吟,颇有犹豫不决之貌,显然已经起了动摇之意。
正在这时,却闻欧阳锋“哼”了一声,凉凉地道:“刚刚药兄不是说毫无偏袒?第二场考校棋艺,谁知刚好便这样碰巧,郭家世侄竟然蒙师父传授过这一局珍珑的解法?这一局若要比文呢,又有人说药兄偏袒我们,若是比武呢,舍侄身上可又带伤。若是这样,我看下一局也不用比了,我们叔侄两个趁早认输便是。”
这话说出来,洪七公顿时勃然大怒,喝道:“倒也用不着这么快认输。锋兄,你侄子身上有伤,你可没伤,来来来,咱俩代他们上考场罢。”不等欧阳锋回答,挥掌便向他肩头拍去。
欧阳锋侧身避开,抬手挡架。说时迟那时快,二人翻翻滚滚,转眼间已拆解过十数招去,快捷无俦,精彩绝伦。黄药师喝一声彩,并不劝阻,有心要瞧瞧这两位与他齐名的武林高手,这二十年来功夫进境到如何地步。
激斗正酣,忽闻一声虎吼:“住手!”
“呼”的一声,一掌击至。掌风到处,竟迫得洪七公欧阳锋这两大高手不得不双双后撤跃开。萧峰大踏步走了上来,高大身躯望中间一拦,道:“二位点到为止罢,用不着伤了和气。”他不过随随便便,这么不经意地一站,然而令人顿觉不怒自威,威风凛凛,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欧阳锋心中一惊,心道:“这人究竟甚么来路?”摸不清他底细,一时竟不敢贸然上前寻衅。黄药师也是一凛,心想:“这姓萧的一人独斗北丐西毒,竟然游刃有余,莫非他修为还在这二人联手之上?倘若是真,这人功夫当真惊世骇俗。”
洪七公顺势收手立定,笑道:“今日算是看在我这个兄弟的面子上。”向欧阳锋瞪了一眼。
郭靖终于寻到机会说话,抢上一步,道:“黄岛主,师父,弟子与欧阳大哥比试一下背书就是。弟子资质鲁钝,输了也是该的。”